“恩,不是半分,是比半分多一些,具體有幾分,我不知道,我隻是覺著或許皇後娘娘說的對,我不應該委屈了自己。”
她一口氣說完,意思非常明顯,顧青鬆硬是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你是意思是你心裏有我?”
他小心翼翼的確認,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臉上的變化,心裏還暗自猜測,她會不會直接給他一個拳頭。
“是!”
這下子,他徹底呆住了,半晌後,他似是醒過神來,攬向她的纖腰,張開雙臂便牢牢的抱住了她,像要把她烙印進身體裏,再也舍不得放手一般。
綺麗心裏有他。
這個信息讓他太過驚喜,立馬又輕飄飄的蕩漾在了雲端。
“那個……葉嬋,是……”
“小麗,那個……”
“不許這麼喚我!”綺麗低斥了一聲,全身被他那個稱呼驚得一陣汗毛豎起。
“那我叫你什麼?”
“綺麗。”
“不行,這樣怎麼顯得我與別人不同呢。”
綺麗扶額,“除了這個!”
“那親親小麗怎麼樣?”
綺麗瞪了他一眼,他卻又狀若委屈,“你明明說除了那個小麗,你們女人就喜歡騙人。”
綺麗咬牙切齒,所有的好修養在他前麵都要破功。
“顧……青……鬆!”
“在在在,親親小麗。”
“惡不惡?”
“不覺得,情人之間,不都是這樣嗎?”
“誰答應你了!什麼情人?”
“你剛才不是說心裏有我嗎?”
說到此處,他的雙臂更是牢若枷鎖,好似怕她反悔一般。
“那又如何?”
現在想想,她隻是說她心裏有他,的確沒有說,要跟他在一起。
這下,顧青鬆真的慌了,趕緊改口,“別生氣,我不再喚親親小麗還不行嗎?”
“……”綺麗似是很無語。
見她沒有說話,他就當她默認了,興奮之餘便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綺麗,綺麗……”
“放……你放我下來。”
這是第一次,她這樣被一個男人抱著,低低一笑,心裏有說不出的暖意。
“隻是那個葉嫦……”
顧青鬆勾唇一笑,“你是吃醋嗎?”
“沒有!”她否認。
吃醋,怎麼會,雖然心裏確實酸酸的。
“她是我師傅一個世交的女兒,小時候經常來雪穀玩,我一直當她是妹妹。”
“是嗎?人家可是想著嫁你呢。”
“誰叫你男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呢!不過,你可放心,我不會喜歡任何女子,除了你。”
“……”
輕咳了一聲,綺麗頗為無奈的摸了摸鼻子。
臉上卻是暖融融的笑意。
多久沒有笑了,原來,她還沒有忘記這個表情。
莫梓鳶這邊進了綺麗的房間,看著顧子墨正在為凝幽擦著手心,動作很是溫柔。
“娘娘。”似是感覺有人靠近,顧子墨微微頓了一下,隨即莫梓鳶阻止他正要行禮的動作。
“你先忙!”
“多謝娘娘。”
第一次看見顧子墨竟然有如此溫柔的一麵,在莫梓鳶的印象裏,他一直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塊冷冷的沒有任何表情的冰塊。
看他動作嫻熟,似是做慣了的,根本不是因為她的到來而故意做的戲。
“顧子墨,你有什麼打算?”
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顧子墨望了一眼床榻上安靜如初的女子。
“沒有什麼打算,隻想這樣陪著她。”
這樣也未嚐不好,自從他們的孩子流掉之後,她與他之前便有了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至少,她現在在他的身邊,他可以一直守著她。
莫梓鳶暗自歎了一聲,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些,他們或許會生活的很幸福,很幸福。
像她和景瑜那般。
想到景瑜,心髒微微一縮。
她也弄不清景瑜的心思,看今天那樣,似乎沒有轉圜的餘地。
“娘娘,你陪她說會話吧,屬下去看看為她燉的參湯。”
莫梓鳶回過神,心中暗暗一歎。
凝幽昏迷的日子,事無巨細,全部都是顧子墨親自料理。
凝幽若是醒來,可能也是感動的吧。
將門合上,屋內便安靜了下來。
“凝幽,其實顧子墨也算是個好男人,隻是從前愛錯了人。”
“你要睡到什麼時候,你一日不醒,我一日便睡不安寧,你不是一向最忠心的嗎?”
“凝幽,我現在很迷茫,你若在至少有個人幫我拿個注意。”
“我今天跟景瑜鬧翻了,我不知道怎麼去幫景瀟,景瑜好像很堅決,我怕再去求他會適得其反。”
“……”
莫梓鳶不厭其煩的說著種種,床榻上的女子卻是靜靜的躺在那,不發表任何看法,也不給予任何回應。
心髒好像是被針紮了一般抽痛著。
沒多久,顧子墨進了門來,手裏多了一個托盤,托盤裏是一碗熱氣騰騰的參湯。
緊隨其後的是綺麗與顧青鬆。
看綺麗臉上未曾褪卻的紅潤,她心下一鬆。
有情人終成眷屬,總算有幸福的一對。
目光移動,見顧子墨小心翼翼的給凝幽喂著參湯,心裏頭的感動不言而喻。
凝幽,你加油。
離開了顧府,望了望天,莫梓鳶歎了口氣。
在她像無業遊民的在街上溜達了一圈,鬼使神差的來到了別院。
自從衛茗舞與櫻離開之後,她便再來沒有來過這了。
她與衛茗舞一直保持著聯絡,最近的一次飛鴿傳書裏知道她也懷孕了。
如今的她很幸福,與櫻在一起,還說有機會邀請她去看向日葵。
想到向日葵,許多的往事湧上心頭,想起了夜雪和衛玨。
那年和衛玨一起種下的向日葵不知道怎麼樣。
她終是沒有親自看看夜雪嘴裏所說的向日葵盛開的美景。
綺麗沒有做聲,默默的在身邊陪著她,也不敢上前勸慰她。
她知道皇後娘娘一向很有主見,她不願意的事就算是皇上也無可奈何。
“綺麗。”
莫梓鳶的呼喚將綺麗的心神拉回。
“奴婢在!”
“你在皇上身邊很多年了吧?”
心裏咯噔一下,驀地的想起當初已經逝去的先皇後,她當初對皇上的心思沒有瞞過她,會不會被如今的皇後也發現了端倪。
思及此,一股涼意瞬間的竄上了背脊,連忙撩了裙角就‘撲嗵’一聲跪在了莫梓鳶的麵前。
“娘娘,奴婢……”
原本隻是感歎了一下世事,隨意問問,卻把她嚇的不輕。
“綺麗,我隻是隨意問問而已,你別多想!”似是不想她多想,她隨即轉了話題,“顧青鬆那小子沒跟著來?”
綺麗心突突一響,即使性子一向清冷,但仍是不自覺的漲紅了臉。
“他……”
莫梓鳶輕笑了兩聲,鮮少看到綺麗這般嬌羞的模樣,“好了,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一下,任何人不得打擾。”
“是,娘娘。”
綺麗行了個禮,這個‘任何人’包不包括皇上?
她仍是沒有詢問,默默的將門給合上。
低垂著頭走了幾步,一雙墨色的軟皮皁靴映入眼簾,剛一抬頭,便對上了顧青鬆一雙飽含深情的黑眸。
“你怎麼來了?”
明明剛才分別的時候說好了,下次再見的。
雖然這個下次她沒有說具體什麼時候。
“恩,想你了!”才沒多久,思念就瘋長。
他說的理所當然,綺麗卻是心裏一跳,麵色微微一紅,羞澀得不敢抬頭看他。
顧青鬆也算是閱人無數,見多了美人,綺麗素日清冷絕豔,鮮有這般玉軟香嬌的出塵模樣,著實叫人神魂微蕩。
一個沒忍住,便是低下頭湊上唇,偷了一個香。
綺麗沒想到他突然就湊了過來,一揚頭,怒目而視,“你……”
“你很甜。”他舔了舔唇角,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這讓原本就羞澀不已的綺麗更是臉紅的好似滴血一般。
顧青鬆知她麵子薄,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遞給她,“特意送這個來的。”
綺麗接過,不用說便知道這是何物。
“謝謝。”
久違的一股暗香瓢入鼻間,果然什麼事都是不能習慣的,一旦習慣了便很難改變。
正當她全神貫注聞著那淡淡的香味,冷不丁的聽到頭頂的顧青鬆道:“我給它取了個名,叫‘綺香’,這世間唯你而有。”
心中一陣漣漪,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是她性子一向比較淡然,所以隻是低低的又是說了聲謝謝。
不是說了確定了關係了嗎?
綺麗對他似乎仍是比較冷淡,這讓他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綺麗。”
“恩?”
對於他突然有些拔高的聲線,綺麗不明所以的將目光移向了他。
“我是誰?”
“……”這男人腦子進水了?
“我是誰?”
他又重複問了一句,聲音還有些微慍。
“顧青鬆……”
“錯!”
在綺麗疑惑的目光裏,他過了半晌之後,突然道:“我是你男人!”
這下綺麗是真的滿臉就像熟透了水蜜桃,這男人怎麼能這樣……
孟浪。
“顧青鬆!”
她的語氣看似不悅,卻蘊藏了一絲甜蜜。
“這個是給皇後娘娘,有安神的功效。”
顧青鬆又從懷裏摸出另外一個瓷瓶遞給她。
“謝謝!”綺麗心下一喜,他配的藥自然是極好的,想不到他心細如塵,皇後娘娘的憂鬱他看的真切。
唇角輕勾,他望著她微笑,“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綺麗拿著藥瓶的手緊了緊,看著他的臉。
原來,顧青鬆長得這般好看。
原來,這便是幸福。
**
夜色極濃。
莫梓鳶靜靜的躺在床榻上,買的這個別院,似乎用的時間並不多,不知是不是顧青鬆配的藥果然好,還是今個確實累了,一躺下便睡著了。
朦朧中好像感覺自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有一股熟悉的氣息縈繞著。
翌日清晨,當她徐徐掙開眼,房間空空如也。
所以,昨晚果然是一個夢。
她一夜未歸,她以為他或許會出來尋她。
他一向不會允許她離開他的視線。
可是他沒有來。
暗自鬆了一口氣,她如今更需要冷靜,她不知道看到他,她會說出什麼讓他難以接受的話出來,讓兩人的關係更是沉入低穀。
但是,心裏還是隱隱有些不太舒服。
哎,或許孕婦就是喜歡胡思亂想。
甩了甩頭,她下了床,而此時,綺麗已經端了洗漱用品來伺候她。
“回宮吧。”吃過早膳後,莫梓鳶吩咐了一聲。
逃避不是辦法,她可以任性這一晚,讓彼此冷靜,但是她的身份畢竟是一國之後,她雖然心裏有氣,但是她還是知道分寸。
綺麗微微一頓,原本以為她至少在這會住個幾日,沒想到這麼快就回去了。
“恩,奴婢去準備馬車。”
回到拉普蘭德宮,這個時間點景瑜在上朝。
還好,免得尷尬。
原本想去大牢探視,她遣人去問了幾次,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
除非是皇上親臨,否則誰都不許探視。
這個誰,自然也包括了莫梓鳶。
在床榻躺了半晌,心裏琢磨著要怎麼營救景瀟和淑落他們一家子,這腦子裏麵各種各樣的盤算蕩來蕩去去的,甚至連劫法場都想到了。
這景念曾是皇子,他如何忍心將他發配邊疆。
身邊的人雖然看似護衛自己,但都是聽令景瑜。
她要怎麼救人?
想破腦袋,卻沒有半點頭緒。
“參見皇上。”
屋外響起了宮女們的聲音。
景瑜回來了。
她趕緊閉上眼,佯裝睡覺。
“朕不會要他的命!”
一道極涼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驀地睜眼,與男人那雙深幽的眸子對上。
“真的?”
“君無戲言!”
丟下四個字,這男人又是瀟灑的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
景瑜應該不會騙她。
這下好了,景瀟沒事了。
莫梓鳶鬆了一口氣。
隻要保住性命,其他都無關緊要。
可是下一秒,她心裏又是堵得慌。
他竟然在她麵前用了‘朕’,而不是‘我’!
這讓她原本已經放晴的心又是隴上了一層烏雲。
老老實實的待在宮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到了夜晚,估計景瑜也不會回來了。
不愧是鬼醫的嫡傳弟子,顧青鬆的藥確實不錯,她又是睡著了。
迷蒙中,感覺有人抱著她,是個熟悉而溫熱的懷抱。
這感覺跟昨晚很像。
翌日醒來,身旁卻是空空如也。
“綺麗,皇上昨個回來了嗎?”
“娘娘,昨夜您入睡後,小英子前來傳過話,皇上會徹夜在禦書房辦公。”
“哦!”莫梓鳶低低的哦了一聲,起床洗漱。
又差人打聽了一圈,似乎沒有聽到說皇上下令將景瀟等人從牢獄中釋放。
明日處決,似乎勢在必行。
莫梓鳶這下心裏也沒底了,景瑜沒有理由騙她。
既然告訴她會饒他一命,他就不會真的斬了他。
但是,她打探到的結果卻是截然相反。
她到底該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自己的心。
很多人嘴上都說,看心。
實際行動的時候,還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很焦急,但是不知道景瑜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一邊說著不會要他的命,一邊卻又是要將他斬首。
柔嘉再次入了宮。
她昨夜找了所以的關係,也去求了小澈,可是並沒有看到寧王一家。
無奈,她隻得又來找上莫梓鳶。
皇上一向疼愛皇後,恐怕隻能找她幫忙。
“愛麗絲,你能見到十二哥嗎?”
柔嘉問的直白,沒有絲毫隱瞞。
莫梓鳶搖搖頭,若是能看到,她也不會在這幹著急了。
“但是皇上說,不會要了景瀟的命。”
“愛麗絲,你說皇上是不是其實早就將十二哥處決了?”
心中一跳,“應該不會吧,皇上不是那樣的人。”
“愛麗絲,我聽別人說,皇上如今統一了天下,便要進行羽翼的清掃,這首當其衝的就是一直在朝中攝政的寧王。下一個,會不會輪到小澈?”
想到會有這個結果,柔嘉忍不住紅了眼眶,雖然她與景澈兩人總是為了誰大誰小之事鬧得不愉快,但是兩人感情其實一直不錯。
“他不是那樣的人。”
雖然嘴上那樣說,但是她卻是不能肯定。
景瑜雖然不會那樣做,但是他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皇帝。
皇帝必然會為了鞏固皇權做一些他不願意,卻不得不做的事。
明日午時,便是景瀟斬首之日。
這夜,景瑜仍是沒有回到拉普蘭德宮。
小英子回稟。
紫帝再次夜宿禦書房。
連續兩日,他除了來告訴她,他不會要他的命,他便再也沒有在她麵前出現了。
即使她去了禦書房外,他也避而不見。
這下子,莫梓鳶徹底心慌了,她再也坐不住了。
禦書房外,她足足等了兩個時辰,實在是腰酸腿乏。
上次她也是這般等他,他卻心疼不已,還跟她說,這江山社稷什麼根本比不上她半分。
可如今想起那句話就覺得諷刺。
臨近午時。
她沒有再等下去的必要了。
望了一眼緊閉的朱漆大門,她轉過身。
可就在那一刻,大門開了,發著嘎吱的響聲。
驀然回首,她看到了那道頎長的身影。
她的心裏窒了窒,沉默一瞬,景瑜走近她。
高高在上的男子俯視著她,雙眼滿是血絲,讓她感覺喉嚨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
“你說過會饒他一命的。”
“跟我走!”
景瑜沒有回答她,而是帶著她出了宮。
馬車內,氣氛壓抑而沉悶。
兩人相對無言。
莫梓鳶撩開了車簾,看著馬車外的景象。
今個天氣很好,天邊有一抹紅彤彤的的太陽,照得大地一片明媚。
出了宮,馬車一路駛向了郊區。
不應該是去斬首的菜市場嗎?
心裏雖然很多疑問,可她卻除了之前那句,便再也沒有多問,她怕弄巧成拙。
眼睛不經意的落在他正在閉目養神的臉上,他似是極累,眉毛都是擰著的。
他果然雍容高遠,俊美非凡,總是叫人看了的心醉。
她正出神,感覺馬車停了下來。
而此時閉著眼的景瑜驀地睜開。
四目相接,彼此似乎都是微怔。
“下去吧。”
還是景瑜率先反應過來,小英子打了簾子。
“娘娘,仔細腳下。”
下了馬車。
不遠處,亦是停了一輛黑漆的平頂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