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從半掩著窗簾的窗戶裏射進微弱的陽光，笑不喜歡太陽，她覺得陽光照在身上會很不舒服，所以一般在白天她總是要求把窗簾全拉起來。
好痛，有陽光悄悄侵入了笑的領地，流連在她裸露的手臂上，笑醒了。
“什麼？那個孩子昨晚又‘夢遊’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雖然沒什麼特色，但笑聽得出來，那是她的主治醫生——沈。笑不喜歡他，她覺得這個醫生每次看著她的時候，眼裏的總有著一種奇怪的東西在閃動，那時的笑不知道，那叫心懷不軌。
“應該是的，早上護士發現她的時候，她躺在地下室的過道裏。”一個女人冷漠的聲音。笑也知道她是誰，她就是她的看護，那個應該無時無刻都在她身邊照顧她的人。笑還知道，她是沈醫生的女朋友，不過，她不懂，沈醫生不是有太太了嗎？為什麼還可以有女朋友？看護名叫淑儷。
他們是在說我嗎？笑悄悄張開一隻眼睛，發現大人隻顧著講話，都沒有注意到她，於是，她又悄悄張開另一隻眼睛，細細地觀察起眼前的人，順便聽聽他們的談話。這可不是偷聽哦。
“沈，我有點擔心，要是這孩子老是這樣亂跑，會不會發現……”
淑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醫生打斷了：“她不會發現什麼的，她才幾歲，什麼都不懂！要是怕她亂跑，你晚上就該看好她！”沈醫生似乎很激動，笑不是明白他為什麼激動，不過，引起笑注意的，是沈醫生腳邊蹲著的小小身影。
那是什麼？笑覺得奇怪，悄悄地將身子往外探了點，想看清楚，腦子裏忽然有個影子在晃動。對了，她從很早的時候就一直覺得沈醫生身邊有東西跟著，就是一直看不清是什麼。我看得見，笑對自己說。是的，她看清了，那是一個小孩，可能比她還小一點，低著頭，很瘦，頭發也很少，還粘在一起，衣服也是，已經灰得看不出顏色了。好髒，笑心想，為什麼沈醫生會帶著一個髒髒的小孩呢？是他的孩子嗎？他為什麼不給他洗澡？笑對沈醫生的印象又壞了很多。
“可是……那也不能怪我呀……”看護小姐急急的想說什麼，向前跨了一步，拉住沈醫生。笑擔心地望著蹲在地上的小孩，剛剛，尖尖的高跟鞋是不是踩到他了？
“儷，我知道辛苦你了。”說著，沈醫生一把擁住淑儷。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穿過去了……沈醫生的腳從那孩子的身體上穿過去了……
這個時候，那個孩子突然抬起了頭，一張慘白的隱隱發出綠光的臉猛地撞進她的眼簾——眼珠已經摳進去了，幾乎看不到，就像是隻有兩個黑洞洞的窟窿；更可怕的是，那張臉，對著笑笑開了——破裂的嘴唇牽扯著周圍萎縮的肌肉，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綠色的血。
你好，笑也對著他笑，很談的笑，但很真誠。
你……好……破碎的聲音，沙啞而淩亂。
笑在這裏有了第一個朋友，這孩子叫，縛生。
……
誰也不知道時間已經過了多久，隻知道相擁地兩人，終於分開了。沈醫生，整平白袍上的褶皺後，便離開了。醫生剛離開病房，那個孩子的身影也跟著消失了……
“該起床了哦，小笑”是看護小姐的聲音，送走了醫生，來叫笑起床了。
“……”假裝剛剛醒來的樣子，揉揉眼睛，睫毛輕眨，“淑阿姨早……”軟軟的，略帶睡意的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