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戰了大半輩子,要說疲累,李靖自然是第一個有感覺的人,隻是身為臣子,無時無刻不替聖上分憂,他其實也比較羨慕陳華,守著玉山這快小地方,種種田,養養花,隨便搞出個色帕克這種小遊戲娛樂,妻兒親朋也能隨時相邀聚會,李靖不是善於觸懷傷感的人,許是在玉山小住了這段日子,讓他覺得自己真正是累了。
六旬的年齡,若是不累,那是假話。坐在石登上,斑白束發幹練地繞在頭頂上,沒有穿鎧甲的李靖是個安靜的老頭,渾身上下看不出哪裏有軍神的氣質,也許隻有在戰場廝殺的時候,才能看到他軍神降臨的神采,現在嘛,不過是一個商量年紀的老頭花園裏麵溜達。
“嶽父大人,小婿讓婉兒給你衝一杯清心的茶。”挨著李靖坐在旁邊,婉兒在遠處能看見的亭子裏,陪紅佛嶽母和幾位國公夫人打麻將,隻要招呼一聲,婉兒就會過來。
李靖擺了擺手:“無須勞煩他人,四下無人,我們兩父子好好談談。”
李靖說話平平淡淡,兩父子二字,讓陳華心弦觸動,其實如此之久,李靖老爺子對他的照拂心裏是明白的,而且自己也是因為身後有這麼一尊軍神他就算做出肆無忌憚的事也有底氣。說到底,陳華的身份,還是出自軍部,若不是涼州的軍功顯赫,他也爬不到今天藍田侯的位置,更別說遊走各個老怪物之間。
陳華低頭不語,李靖給他的感覺,和以前盜帥們的老家夥差不多,兩者的年齡都是上了歲數,而且偏生又是一身神鬼莫測的本領,往往這個時候,陳華隻能當乖乖孩子一副受教的表情聽訓。
“聖上心係遼東,此事,我等幾位老將軍也是知道。隻是年年征戰,士乏馬疲,此時若是出兵,人和不具,軍部的幾位將軍,多數以為此戰勝算不大。而且,遼東一地,自古以來,自是一塊險山惡水易守難攻之處,騎兵難入,步兵難行,水戰頗多,關中子弟,多是不善水戰,隋煬帝三征高麗無功而返導致天下大亂,此事應當引以為戒切不可重蹈覆轍。”
李靖叨叨自語,這些天,困擾他的就是老李準備出兵遼東的事。雖然此事隻是老李私下找軍部的幾位將軍商量,有此提議,但老李是個言出必行的家夥,有了想法自然要付諸行動的人。而且,在李靖的一身軍旅生涯中,也隻有遼東那塊地方,李靖從來未有踏足過,對於老李想打遼東半島諸國的事,李靖雖有擔憂但心中還是想領兵前去一展才華的。
聽見李靖嘴裏說出遼東戰事,陳華一點兒也不感覺意外。畢竟老李先前,還寫了一首在昔戎戈動,今來宇宙平的詩句,老李的意思很明顯,他要打仗,他要讓天下太平,他要成為千古一帝。
“朝堂上的事,小婿所知不多,但遼東之事,小婿或許眼拙,但還是有些許想法想說,老爺子聽了也別往心理去,權當是小婿胡說八道。”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又念在和老爺子私交甚好的情況下,陳華方才決定露一露自己的軍事才幹
“我也是想聽聽你小子的意見,畢竟,你小子這裏,總是能得到些許與眾不同的見解。連聖上都說,懋公善謀,略輸陳華,聖上眼光向來是不會錯的,這點老夫比較讚同。”
陳華滿頭黑線,老爺子這是損他還是誇他、至於那個懋公,陳華那裏不認識啊,徐懋攻李績那老頭前些天還來討酒喝呢,和程咬金一個德行,都是貪杯之人。逼著他讓叫叔,陳華死活不肯,一壇酒打發走人愛理不理。
不過,李靖老爺子此話,倒是提醒了陳華。感情先前老李之所以在房中,自己裝瘋賣傻拒絕回答老李的問題,原來是這位大老板居然想從自己這裏得到想要的計謀之類的答案,可惜不遂人願,老李最後空手而反,心裏多少是記恨著。
陳華折了根樹枝拿在手裏,頗讓李靖以為他愛折煞風景,然後就看見他在所坐的石桌子上,憑借心理麵那點微薄的曆史知識,大抵是劃出了一個半島形狀的地圖,李靖眼睛就亮了,這丫陳華的繪畫水平太高了吧,隨便畫畫就是一副軍事地圖,而且眼睛特別尖的李靖非常不意外地發現,陳華所畫的地圖,正是此刻大唐東北方盤踞了許久的遼東諸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