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井輝聽見這句話,卻沒有什麼的反應,仿佛他早就知道,這個孩子看出了他的無意阻攔,自己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你果然膽大心細,可是,既然你知道你是我的外孫女,又為什麼執意要離開”?
“家主,五歲前,不,是直到現在,我一直是以工藤家的二小姐身份活著的,母親先是與情人私奔,又未婚先孕,已經被淺井家逐出家門,視為棄女,那麼,作為棄女之女的我,又該以什麼身份和臉麵再進淺井家?”
淺井輝一噎,他不得不承認,月醉說中了他心中的那一塊傷口。她的母親,曾是他最親厚的孩子,他也對她寄予厚望,然後,就是這份熱切的期望,最後因為女兒任性妄為的舉動釀成了滔天怒火,一氣之下宣布自己不再承認這個不孝女,然後,在與女兒天人永隔後追悔莫及。
等他找到自己女兒留在這個世界上的骨肉時,已經是四年之後的事。於是,他特意派人偽裝成綁架將兩個小女孩擄了來,預備抽她們一點血做DNA測試,不想那不成器的屬下竟酒後失態,險些將那個有著一隻像極了鳳兒藍眸的小女孩打死。
確定了她的身份,懷著說不清的複雜心情去看望她,卻在一念之間起了憐惜之心,不由分說將她帶回了淺井家,妥帖的安置。
本想等她成年後有了自己的力量時,便公布她的身份,讓她名正言順的成為他的繼承人,卻不想被這孩子搶先了一步,並且準確的道出了自己一直不願公開她身份的原因。
身為淺井家的當家人,他有著無與倫比的驕傲和自尊,要他拉下臉來承認一個被自己親自逐出家門的女兒的孩子,而且還是個女孩,實在是一件很艱難的事。那個孩子,想必也是看透了這一點,才下定決心要離開的吧。
“你覺得我這個外祖父當的很不稱職,對不對?”淺井輝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滿臉疲憊的靠在椅背上,語含無奈的問。
“如果您是一般人家的外祖父,那麼您便是不稱職的,可是您是淺井家的家主,您肯這麼做,已經是天大的讓步了。”月醉真心實意的說道。
這個老人,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痛失愛女的父親罷了,若是他願意,完全沒有必要將她帶回,任她在工藤家自生自滅便好,可是他沒有如此做,便說明,這個父親是真心想要彌補自己當年對女兒的狠心之錯了。
“你既然曉得我的意思,為什麼還要離開?”繞來繞去,又回到了問題的起點。
“家主,其實您知道這次想破壞我的任務而讓我身敗名裂的人是誰,對麼?”月醉輕輕的問道。
淺井輝一怔,目光直刺那個坦然無畏的孩子,嘴角的笑容越發的苦澀:“是,我知道。這本是我對你最後的考評,若是你完美的通過了,你便會真正成為我淺井家的一員,與和雅一樣享有繼承權。隻是我沒想到,你這孩子竟然趁此機會,不惜毀了自己的名聲也要離開。”
“這次的事,的確是我故意透露給大小姐的”,月醉嘴角露出釋然的微笑,“您看,即使您知道那個人是誰,卻還是在我故意說出不知時順水推舟的遮掩過去,這就說明在您心中,一直承歡於您膝下的和雅才是您真正疼愛的孩子”。
“我對你也是心疼的。”淺井輝閉上眼睛,似是喃喃自語。
月醉輕輕搖頭,“這我不否認,但是敢問家主,在大小姐因為暴露了身份引起爭端時您是真的下令打了她又將她關了禁閉麼”?
淺井輝的身體不可抑製的僵硬了一下,隨即慢慢的睜開眼睛,被深埋在眼底的鋒芒透出細微的凜然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月醉苦笑一聲,“因為我不久後就收到了來自夫人的警告和大小姐的奚落”。
“所以,關於百合香私下的軍火買賣活動,也是你調查出來的。”淺井輝說道這裏,煩躁的情緒中難免升起了一絲欣賞。這個孩子,果然是能力的。
月醉一愣,這個消息,本是打算在百合香真正對付自己之後用來牽製她的,沒想到,已經被這人知道了麼,果然啊果然。
“魅他,其實是您的人吧。”月醉垂下了眼睛,心裏說不出當時的她是什麼感覺。
傷心?不,不是。魅是那麼沉穩溫和的一個人,雖然偶爾會凶巴巴的對她,但也是因為她不將自己的身體當做一回事,讓他擔心了。憤怒?不,好像也不是,魅他不過是將一些遲早會為眼前這人所知的消息直接傳達給了他,並沒有對她造成任何不利的影響,所以也談不上背叛。
失望呢?哦,對了,失望是曾有那麼一點的,雖然就算他不做,家主也會派別人監視著她,但是由他親自來報告她的信息,她總是有點失望的,畢竟,她是真的將她當做自己的親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