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巴黎一路南下5(3 / 3)

巴黎的雨天很是惱人,看來我是住慣外省的鄉下了。回到裏昂去酒吧看到少男少女們打台球,可以說穿衣服沒有最少隻有更少,有時我看著都冷。自己小飲幾杯,獨自走在裏昂小巷內,或許有時能遇到像《藍色情挑》裏的飽含故事的比諾什,時而會碰到像小尼古拉調皮可愛的放牛班的孩子們,有時會聞到《夏日時光》裏的溫潤香甜的氣息,但是我依舊會記得,也一直在尋找《殺手裏昂》裏的雷諾。

或許法國人都有這種特點,自由隨性就像殺手裏昂帶著那盆植物一樣,沒有根。當遇到愛與希望就會被灌溉,貼近自然,永遠很快樂。〖=D(〗就像人世的光芒〖=〗###就像人世的光芒七度〖=〗七月的印度已經熾熱得想要將人吞噬,這樣炎熱的天氣隻能站在旅館的陽台上看著浸泡在炎熱裏的新德裏。亞穆納河波瀾不驚地緩緩流過,有穿著紅袍的印度女人,頸子裏戴著金色的項圈,咖啡色的皮膚美麗地暴露在陽光裏,映著亞穆納河波光粼粼的流水,閃耀的眸子帶著奪人的亮光,她們蹲坐在河邊洗刷衣物,彼此歡笑著潑水,整個場景構成一幅美麗的畫麵。讓人不由自主地拿出相機拍下她們天神庇護般的歡顏,在愈加商業的城市裏,存留著最原始的風情。

居住的旅館正對著一所小學,每到傍晚,成群結對的孩子們抱著自己的課本,帶著尖叫與歡笑奔出校門。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會站在陽台上,舉起相機一張一張地拍下帶著歡樂的笑臉,有羞澀的孩子用書擋住自己微微暗紅的臉龐或者尖叫著笑著跑開,我坐在陽台上咯咯地笑,任時間在這樣的空當裏慢慢流逝。我是這樣愛著新德裏的日子,恍惚是在讀一本過期的雜誌,畫麵上帶著暗黃的色彩,我一頁一頁地翻讀,看著字跡裏的陳舊,仿佛這樣年代久遠的過往都與我無關。我不過是個過客,短暫地停留在畫麵的邊緣,偶爾舉起相機,做一個毫無打攪的動作。

迪讓出現那天我照舊坐在陽台上對著遠處通紅的夕陽發呆,大朵大朵的火燒雲一點兒一點兒吞噬著周邊的色彩,讓整個天際化成一片如血的色澤。迪讓站在樓下,黑色的大眼睛裏帶著質樸,他說:“你好,請問你是記者麼?”

我躬下身看著下麵站著的頭發微卷的男子,他穿著簡單的白色汗衫以及哢嘰色的長褲,看著我時帶著一些羞澀,但還是直視我的眼睛沒有半點兒閃躲。

“不是,怎麼了?”

“我的學生告訴我,你總在這家旅館拍他們。”

“你是對麵學校裏的老師?”

“是的,你不是記者嗎?”

“不是,我是無業攝影師。”舉起相機,我對他善意地微笑,“我沒有惡意,隻是喜歡他們的笑。”

“孩子們很好奇,央我過來問。”他轉身指了指躲在不遠處房屋後幾個小小的人頭,帶著歉意的語氣,“打攪你了。”

“沒有關係。請等一下,我下去和你們說話。”看到他點頭之後我匆匆忙忙地跑下樓去。

已是傍晚,空氣裏還殘留著白天的溫度,一下樓便被撲麵而來的熱氣壓得透不過氣來,穿著人字拖的腳幾乎要被地上傳來的溫度灼傷。老師站在旅館門口邊的小棚下,身後藏著幾顆小小的頭顱帶著探究的眼睛看著我,看到我看他們又及時地躲到迪讓身後。

“你好。”

“你好。”他尷尬地搔搔頭,手足無措般地看著我,而後匆忙地補充道:“我叫迪讓。”

“很好聽的名字,我叫艾麗,中國人。”又躬下身子給他身後的孩子們打招呼:“你們好啊。”孩子們尖叫著跑去,我在他們身後笑個不停。

“呃……他們很害羞。”迪讓尷尬地看著我,然後回頭呼喚那些再次跑到牆後躲藏的孩子。

“我還以為他們討厭我。”故作沮喪對他說。

“不不不!他們每天都會來看你,他們很喜歡你。他們……他們……”他倉促地解釋,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孩子們從屋後走過來,好奇地看著我,大膽的孩子走到我身邊小聲地說自己的名字,我從口袋裏拿出糖果一一分給他們,迪讓站在一邊帶著寵溺的微笑看著這些孩子。

孩子們走後迪讓依舊留在這裏,天已經微微發暗,他帶著笑容的臉被投影在我眼睛裏,我突然很喜歡這個笑容羞澀的大孩子。

“你在這所學校教書麼?”

“是的。隻是短暫的,我過些日子就要去孟買工作了。”

“你很喜歡孩子?”

“嗯。我有一個弟弟,大概和他們一樣大,他是我帶大的,他是個非常漂亮的孩子,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很可愛。”他的笑容帶著寵溺,看著遠處蹦蹦跳跳的孩子。

“他也在新德裏麼?”

迪讓突然眼神黯淡:“他去世了。”

“……我很抱歉。”

他善意地微笑:“沒有關係,真主會愛他的。”

“我想也是。”

他沉默地與我站了一會兒,然後與我道別離開。在他將要走遠時我喚住他:“迪讓!明天,能讓我去學校拍一些照片麼?”

他輪廓分明的臉帶著笑容:“當然可以!明天見!”揮著手跑進馬路對麵的學校裏,留下一個帶著熱氣的身影。

我站在樓下看著對麵已經漸漸安謐的學校,有幾個大些的孩子在足球場裏踢足球,不時傳來幾聲大笑晃動著安靜的校園。我喜歡新德裏,喜歡它隱藏在愈漸都市化的背後那淳樸而簡單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