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兒住?——寫在我縣住房改革年
為什麼你老是在擁擠狹窄的破屋裏住?政府每年興修廣廈萬千,萬千廣廈,也企圖解決你的住處,可為什麼你仍舊在破屋住?這麼多年來老是不能改變。你知不知道,根源在哪裏?
合陽城①,熱鬧,繁華,萬家燈火。
① 合川縣城關地區叫合陽鎮,即文中所稱的合陽城。
大街小巷,熙熙攘攘,重重疊疊,歌聲人語汽車鳴,沸沸揚揚。這是全國最大的縣城之一,擁有常住人口約150萬。你看那街上走著的,街邊站著的,工廠做工的,機關坐辦公室的……這一城的人,誰能午夜不歸?誰能不回家?家在哪兒?不在露天壩,不在風雨中,在哪兒?在屋裏頭,在房子中。房子何其多,哪兒不是屋,然合陽城裏很大一部分人,仍擠在低矮潮濕的棚戶簡屋,還有一些人根本沒有屋,他們正在為尋求一個安身之處而四處奔波。
在那間16.8平方米的破屋裏,
他們一住就是三十年
文星閣,街道整潔寬敞,可兩邊的房屋已明顯破爛。“我們這兒擁擠戶多哩。”居委會羅主任說著,順手指著一戶人家,“他家就是。”
他家,一間破爛的篾片牆屋子,16.8平方米,住著爸媽兩位老人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妹妹,加上他就是四個人了。媽媽和妹妹擠一張床,他就隻有和60多歲的父親擠一張涼板了。
“現在好多了。”他說,“這間屋裏曾經住過八個人!”三個哥哥,還有一個姐姐和兩個妹妹,吃喝拉撒睡,都在這16.8平方米;妹妹還好,那時隻有十來歲,可以和爸媽擠,可姐姐已十七八,能和誰擠呢?就在同學家、鄰居家擠,可同學家、鄰居家的房子也不寬,哪能讓她長期擠下呢?就打遊擊,東一夜西一夜搭鋪,有時睡著睡著,人家家裏突然來了客人,隻好“知趣”,無可奈何地穿衣起床,鼓足勇氣厚起臉皮去敲另一家的門……為了在人家家裏過一夜,姐姐沒少給人家做事,沒少受人家的氣。
四兄弟都成人了,牛高馬大的,擠一張涼板已不可能,就把鍋碗瓢盆灶往門外端,勉強旮下兩張涼板,可還是擠啊!“不怕你老兄見笑,”他說,“那硬是腦殼撞腦殼,屁股抵屁股;早晨起來,不是腦殼被撞起包,就是腳被撞青一塊,媽還說那是昨晚遭鬼打的。
“來了客簡直招架不起,連坐處都沒得,隻好讓客人自己在屋簷邊尋個歪角蹲一下。吃過飯後,再遠的、再親的客人都要趕他們走。後來我們的客人越來越少,當然嘍,長眼睛的,自然明白,明白了之後自然也就不來了。
“就在這間16.8平方米的破屋裏,爸爸媽媽一住就是三十年,不知還要住多少年哩!”
這就是合陽城的一戶人家,像這樣的擁擠戶在合陽城有2600多戶,還有一些人住在車間、營業場所,寄住親友家,甚至婚後被迫分居……
為了尋找一個安身之所,
他們不知耗費了多少青春時光
這是王少竹、謝顯萍夫婦的家。
兩室一廳一廚一廁,粉紅色地板,雪白的牆壁,彩電、冰箱、沙發……
“住得還可以吧?”王師傅笑嗬嗬地說,他仰靠在沙發上,眯縫著雙眼,回想起當初在破屋裏苦苦掙紮的情景,感慨萬千。
“我家原在塔耳門,那是一間8.1平方米的捆綁結構破屋,低矮、潮濕,伸手可觸到瓦片,我們一家三口就在這裏麵苦度春秋。
“我要買房子,今生今世不住點好房子,我死不瞑目。我是搞搬運的,數九天打雙光腳板就在雪地裏搬石頭,三伏天穿條短褲就在太陽底下■水泥上車,別人一天最多上十多噸,我一天要上五十餘噸,老婆說我背都曬成牛屎殼了,連水都不粑。五年前,我向單位承包了輛車,日夜奔波;我戒了煙,戒了酒,三頓吃鹹菜,總算積了一點錢,再向親戚朋友借了些,一咬牙,就買了這套商品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