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叔思前想後,仍是沒有想到這號人,年輕男子待了許久也不見孟叔開口便站了起來走到他跟前,一把扯開胸口露出左胸前一個劍痕,指著那傷痕道:“周通,當年顏主母收養的孤兒,您親自教過我讀書識字呢。”
說到最後年輕男子的臉漲的通紅,顯然是壓抑了許久,又掙紮了許久。
過了許久,孟叔才長長的“哦......”了一聲瞧向年輕男子的目光變的柔和了不少道:“周通,你怎麼會在這裏?”
周通瞧著孟叔記得自己頓時高興得不行,後又聽到孟叔問他為什麼在這裏,臉上一片苦澀,歎息道,“當年謝娘娘收養我們這些孤兒,在這裏建了私塾和育幼院,想著能用將軍府的一點東西來給我們一條活路,我便在離開你之後到了這裏。後來,將軍府沒了,孩子們也沒了吃食,最開始還能靠著山上的果子過日子,最近幾年,世道變了,再加上孩子們總生病,我隻能想辦法去劫香客們給佛祖上供的貢品來養活他們。”
薛蘭兮方才想起來的也就是這麼一個地方,當年自己剛出生的時候,謝瑤玥看著路邊流浪的孩子不忍,於是就讓人給他們建了個去處。後來,顏家沒落,竟是沒人能照顧這些個孩子們。
不過,周通所作所為也是無奈之舉,都是半大的孩子,種田沒有力氣,出去做工又太小,隻能靠著周通一個人,他便是再有通天的能耐,也養不起這裏幾十號孩子。
周通頓了頓,愧疚的抬著看向孟叔處,他知道孟叔知曉了定會生氣的,顏家世代忠良,打家劫舍,落地為寇並非他所願,若不是因為那些孩子,他又何償願意如此。
“孟叔放心,我雖打劫那些香客,但我們絕對沒有傷人性命,有時候還被人追得滿山跑。”
“打劫香客,不是長久之計。”薛蘭兮忽然開口,皺眉的樣子讓周通想起了謝瑤玥。
他眼神熾熱,看著孟今溪問道:“孟叔,這位可是大小姐?”
孟叔一愣頓時搖頭道,“你是傻了不成?大小姐要是活著,今年得二十多歲吧。這是薛府的小姐,放心,薛小姐與我們小小姐原本是手帕之交。”
原本在周通眼裏閃爍的火苗瞬間熄滅,看著薛蘭兮有些不舍,又有些難過,“原來是這個樣子。”
孟今溪看他這個樣子,也歎了口氣,“人已經死了,咱們活著的人惦記著就行了隻是剛才那些孩子們搬走的油糧怕是要還回來,平常之物也便擺了,這些是夫人為小姐添的香油錢,感謝佛祖保佑小姐能大病初愈的。”
周通聞言更是羞愧不已,連忙讓人把東西弄好還回去,那人吱吱唔唔了半天才道出,原來那些東西早就分了下去,大飯堂都已經下鍋煮粥了。
聽到這薛蘭兮更加揪心,這些孩子原本是因為顏家有了一個避難所,現如今竟然連飯都吃不飽。
陸氏給佛前上供的東西,燈油隻會被點了,米麵則會被大相國寺的僧人吃了。可是,大相國寺的僧人每日都有那麼多人供奉,不缺這一星半點。
相比之下,這些孩子才更需要這些米麵。
“這……”孟今溪看著薛蘭兮,不知道該怎麼辦。
“東西留下,隻是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你們這麼做不是一天兩天了,之所以不報官,一來是因為你們出去的都是小孩子,香客們心善,覺得你們定是餓極了才搶東西吃的。二來也是因為你們沒有惹上大官,若是今天你們搶的是位高權重之人,你覺得,這麼一個院子的孩子,能活幾個?”
薛蘭兮的話讓周通更加羞愧,最終,他也隻能長歎一聲道,“可是,我們也沒別的法子了啊。”
“這件事我來想辦法吧,隻是有一點,你們不能再去搶東西吃了。這次我留下的米麵還有一些,應該讓你們能度過一段時間。如果不夠,派人去薛家給我送信,我是大房的三小姐,還能再給你們送一些來。”
周通聞言,頓時喜出望外,噗通一聲又朝著薛蘭兮跪下,薛蘭兮把他扶起來,擔心陸氏著急,便告辭離去。離開的時候,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都眼神熾熱的看著她,薛蘭兮忽然明白當初謝瑤玥為何要建這麼個地方了。
回到茶攤,陸氏看著薛蘭兮毫發無損的回來,頓時鬆了口氣,問她怎麼回事。
“是一個寨子裏麵的大人都死了,隻剩了一幫孩子不會種地做工,隻好出來搶吃的,旁的事情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