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皇帝,我們大清國的永義皇帝,坐在我麵前,緩緩地說出六個字:你是朕的女兒。
我覺得有一點發蒙。“你…你在說什麼?”我不敢相信地問。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沒有被劫持,沒有連續數天的趕路,沒有受傷的秦逸軒,沒有皇宮。隻要我一覺醒來還是在家裏對不對?師父還在院子裏舞劍,娘還是皺著眉說我沒女孩子的樣子,若悔還是輕笑著幫我整理東西。對不對?這是夢對不對?
“朕知道你很難相信,不過朕沒有想到你娘,這麼多年,竟然一個字也沒對你說過。”皇帝說。我愣愣地看著他,一點也不信。我從小就問娘,我爹呢。娘每次都不說話,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主宰了一整個國家的男人,他說他是我爹。我爹?
故事發生在十八年前。
那個時候的娘二十歲。大清國的女子,剛剛開始談婚論嫁的年齡。永義皇帝還隻是太子,帶著一群人微服出巡。就這樣遇到了麗水之畔的伊人。愛情,不晚不早,一切,仿似安排好了似的。
她帶著丫鬟遊河,他帶著隨從踏青。一群文人墨客在餞行對詩。年輕的娘貪玩愛熱鬧,過去湊熱鬧。卻被譏笑,身為女子寫什麼詩。娘不服,指著岸邊的垂柳脫口成詩。折服了眾人,也吸引了年輕的太子。
他回都城之前,已知她有身孕。許諾,幾月後來接她。可是卻一去未歸。
外公是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一氣之下驅走了娘。最終在寧城紮根,生下了我。而師父,娘所謂的故交,隻不過是娘的一個師兄,共習琴棋的遠房表兄。
“當年,我回都之後父皇病逝,朝中幾度掀起奪位之爭。朝廷之事讓我焦頭爛額,隻能暫時把接你娘的事情放在一邊。後來再去尋你們母女,卻始終不曾找到。”
皇帝的聲音有點悲傷。我冷笑道:“哼,你跟我說這些,無非是想讓自己的心好過一點罷了。”
“朕知道你一定會怨恨朕,你以為這些年朕沒有去找你們嗎?朕是一個皇帝,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朕去做!你懂嗎,最恨生在帝王家。”我愣了愣,沒想到一個皇帝會說出最恨生在帝王家的話。
“隻是,想不到你娘對朕怨恨至如此,竟然沒有告訴過你關於你的身世。”他的聲音越來越悲傷。
“你娘叫什麼名字?”他突然問我。
“嗬嗬,剛才還那麼情深,這會兒連我娘的名字都忘了?”我冷笑著。
“上官知琴。為何你現在改名為上官止琴?難道自我負你之後,你再不肯撫琴?”皇帝摩挲著案上一把七弦琴,似在自言自語。
上官知琴?這是娘原來的名字?怪不得,怪不得她教我所有的東西,獨獨請先生教我撫琴。
“你叫文靜對嗎?”
我有點憐憫眼前的男人,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就是我爹。爹,多好聽的一個稱呼,十七年了,我從來沒有用過的稱呼。我不禁點點頭:“恩,上官文靜。”
“靜兒,朕會好好對你還有你娘的。”
“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我娘?”我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很快。這幾天朕會宣布你們的身份,然後你們就可以見麵了。”
皇帝離開以後,我一個人站在屋子裏很久很久,直到彩霞過來叫我:“小姐?小姐?”
“啊?恩?”我如夢初醒的樣子。
“該休息了。”她柔柔地說。
“哦,知道了。”我答應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慢慢走向臥室。
那個人,他是皇帝?我爹?天那,現在是什麼狀況?我要去找娘,我要問她是不是真的。可是,我怎麼找到她?算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清晨。
“小姐,你醒了?”彩霞問。
“恩。”什麼醒了?我根本就是一宿未眠。長這麼大,我還沒失眠過。
彩霞和幾個丫鬟,不,應該說是宮女,過來給我換衣服洗漱。正吃著早餐,有人過來宣旨,彩霞趕緊扶著我跪下。說是扶著,倒不如說是拉著。初入宮,我根本不習慣見人即跪的禮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上官氏文靜,流落民間十七載,今封為如玉公主。賜金玉如意各兩柄,珍寶兩箱,春秋四季宮服十二件,絲綢十匹,黃金百兩。欽此!”太監拖著長音說了半晌,笑眯眯地對我說:“公主,接旨吧。”
我接過明黃色的聖旨,完全如墜五裏雲霧。彩霞在身後扯了扯我的裙子,才想起來說:“謝主隆恩。”
哎,我幹嘛要謝主隆恩?都是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公主身份,才讓我的生活完全變了,才讓我和娘分開,才讓秦逸軒受重傷生死未卜。我為什麼還要謝謝他呢?
想著,憤憤地把聖旨丟在桌上。當然是等老太監走了以後才丟的。我可不想被他看見然後回去打小報告。可是仍然嚇著了彩霞等丫鬟。“公主這是何故?萬萬不可再如此。”她驚慌失措的表情讓我更窩火。“我高興!”我說。唰,她們一起跪下:“公主切莫如此,還請公主體諒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