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人真的會被環境逼瘋。這十多天,除了吃飯的時候,“頭兒”會把我和娘的食物送來以外,我們幾乎都是在車上度過所有的時間。因為害怕,我和娘幾乎一句話也不說,最多握著彼此的手,深深地歎口氣。我不知道娘對這群綁架我們的人了解多少,也不敢開口詢問。
“喂喂,停車!”我實在憋得慌,叫道。
“又有什麼事?”“頭兒”不耐煩地聲音傳來。
“我要方便!”我喊道。
“吱”——車門被打開,“頭兒”皺著眉頭看看我,估計他在想,這丫頭怎麼這麼粗魯。我滿不在乎地瞪他一眼,大搖大擺地下車。
此刻車在野外,我不清楚我們現在在哪裏,隻是估計離家很遠了吧。我知道我可以趁機逃走,可是我不能,因為娘和師父還在他們手裏。“頭兒”大約是看透了我這一點,所以很放心地讓我下車。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走著,這種日子已經不能被稱為生活了。
幾天後,似乎是到達了目的地,車停了下來。
“夫人,請您下車。”車門打開以後,我看見“頭兒”畢恭畢敬地說——是對娘說的?我趕緊扶娘,準備一起下去,卻被人攔住:“哎,你不用下車。”“幹嗎?你們想幹嗎啊?我要和我娘在一起!”我著急地說。“靜兒——”娘突然叫我。“不得胡鬧!這裏不是家裏,由不得你任性。娘隨他們去,你好生照顧自己。”娘麵無表情地說。“娘…”我突然覺得眼前的娘很陌生。
半個身子已經探出車外的娘突然回頭,看著我說:“靜兒,你要記得娘以前跟你說過的話,切忌無論在何時都要好好活著。如若上天憐憫,我們娘兒倆一定會再見的。”娘的話讓我心裏一沉,她的眼裏分明閃著淚。“娘…”我的眼淚隨著這一聲稱呼開始打轉了。“靜兒,莫哭。你已經長大了。”說完,娘就下了車,門很快被關上。
“娘!娘!”我哭喊著。什麼叫上天憐憫?我怎麼會和娘分開呢?和娘在一起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幹嗎要求上天憐憫!
娘,您什麼都知道對不對?要不然您怎麼會說出這一番話?可是您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
我縮在馬車的角落裏,哭著,小聲地自語。哭著哭著,慢慢睡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停下,我隨即醒來。怎麼?到了嗎?有人過來打開門,示意我出去。我揉揉眼睛,沒有遲疑地下車。看看眼前,嗬,好大一個庭院。朱紅色的柱子搭配著瓦黃色的牆壁,紅色的大門打開著,可以看到院子裏的幾棵月桂樹和些許花草,看起來是大戶人家的樣子。抬頭看看,門上大書“落雪齋”三個字。再環顧四周,落雪齋的門前是一片池塘,正值初夏,池塘裏漂著蓮葉。更遠的地方都是亭台軒榭,看不到圍牆。這地方還真大呢。我暗自想。咦,怎麼隻有我乘坐的一輛馬車?師父呢?若悔呢?
“請吧。”“頭兒”指指落雪齋對我說。我沒有問他他們去了哪兒,知道問也不會得到答案。於是幹脆倨傲地瞥他一眼,昂首挺胸地走進去。
一走進落雪齋就發現裏麵有很多丫鬟打扮的人。“頭兒”站在我前麵對他們說:“還不快來給上官小姐請安。”那些人被他嚴厲的聲音嚇著,齊刷刷地跪下來:“奴婢叩見上官小姐。”
我有一點蒙,恩?這是什麼狀況?我在家裏也隻有在節日或者母親生日時才用行此大禮,他們幹嗎這樣子?“喂喂,你們幹嘛呢?起來呀。”我準備伸手去扶離我最近的一個丫鬟,卻被“頭兒”攔住。“沒聽到上官小姐的話嗎?還不起來!”真是搞不懂,他幹嘛要對她們這麼凶。
“謝上官小姐。”又是異口同聲地說。
“彩霞。”“頭兒”對離我最近的丫頭說:“帶上官小姐去沐浴更衣,再命人送些吃的來。主子待會兒會來。”
“是,彩霞知道。”
“恩。你們好生伺候著上官小姐。”說吧,“頭兒”就走。
丫鬟們在身後福了一福。
“小姐,請跟奴婢來。”彩霞對我說。
房間裏,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嗬嗬,真不錯,嶄新的木盆裏漂著很多花瓣。靠在浴盆上,身子向後仰著,有丫鬟幫我洗頭。唉,真是享受啊。話說從被綁到現在的十餘天我都沒洗過澡,身上都快臭了。
“小姐,請您看看衣服。”彩霞指著案上的十來個托盤問我。
嗬,清一色的上好絲綢。所謂愛美是人的天性,更何況我上官文靜也隻是個普通的小女子,哪裏能抵擋地住這般誘惑。如果現在不是非常時刻,如果不是因為不知道下一步等著我的是什麼,我一定會興高采烈地試穿每一件的。但是現在我沒了那份閑情逸致,而且這些丫鬟們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的,我怎麼能被她們看扁了呢?不要搞得我上官沒見過好衣服似的。於是我瞅瞅那些衣服,盡量淡淡地說:“隨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