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深宮中的事,我自沒經曆過,但是書中的嬪妃宮娥們,哪個不是小心翼翼地說話行事?通常主子們說錯了話行錯了事,隨從們自然首先受罰。我歎口氣,說:“你們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我真的很需要一個人想想。可惜,有些人就是不能讓你安靜。
“皇後娘娘駕到!”屋外一聲通報,擾亂了我的思緒。
皇後?會是什麼樣的人?
說實話,我現在非常害怕。我深知自己身份的特殊,也許我自認沒有幹擾到任何人,但不排除有人會視我為眼中釘。深宮中的事情,誰說得清呢?
於是,我按照彩霞教過的規矩,乖乖地跪下:“上官文靜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千歲。”盡管很好奇皇後是怎樣的人,但還是隱忍著低下頭,隻敢看著眼前人的裙裾。
“嗬嗬,皇上已經封你為如玉公主了,怎麼還自稱上官文靜呢?”皇後冷冷地笑著說。
嗬,一來就給我個下馬威。
“如玉知錯了。”我把姿態放得更低。
“抬起頭來。”她的聲音很威嚴,有著不容侵犯的距離感。
抬就抬,我又沒做什麼錯事,沒必要怕你。這樣想著,我抬起頭來。我也趁機看看她。正值中年的女子,談不上風情萬種,卻也是優雅大方。明黃色和紅色的裙子襯托得膚色更為白淨,眼角有細微的皺紋。漂亮的丹鳳眼裏閃爍著戒備的光。戒備?她在戒備我?
“嗬,好俊的一張臉。跟你娘可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淺笑著說。可是這笑沒有多少暖意。
我聽到她提到娘,激動了一下,仿佛被她看透了,她的笑容擴大了幾分:“你放心,你娘現在很好。”她圍著我走了幾步,倨傲地說:“起來吧。”
“謝娘娘。”我的聲音和卑微讓自己覺得惡心。可是我知道,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以我的性格大不了一死,可是娘和師父在他們手上。
“說起來你娘還真是能忍,帶著你,一走就是十七年。你們母女啊,恐怕就是為了今日的榮華富貴吧。”她的話讓我惡心得想吐,卻沒敢說話。“不過也好,你倒是可以為你父皇做些事情了。”她接著說,笑意更濃了幾分。
“好了,哀家就是過來看看你。待會兒會有人過來教你禮儀,你好生歇著吧。”說罷,提了提裙子,轉身就走。
“恭送皇後娘娘。”我突然有了種被別人打了左臉再送上右臉的屈辱感。
她說“為父皇做些事情”是什麼意思?我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卻又說不清是什麼。
還沒來得及咀嚼皇後的話,另一聲通報傳來。
“如意公主駕到!”
嗬,看樣子這娘兒倆是存了心不讓我好過。
“如玉拜見公主。”我再次屈辱地行禮。
“不必如此,我們本是姐妹,無需行禮。”她伸手虛扶了扶。我抬眼看一眼她。傳說中的如意公主,真的是個大美人。唇不點而紅,眉不描而翠。鼻子堅挺如玉,雙手更像是羊脂玉一樣漂亮。卿本佳人。可惜眸子裏的淡然和奚落出賣了她的心。
“你叫如玉,我叫如意,不知道父皇比較疼哪個?”早聽說當今聖上隻有一個女兒,奉為掌上明珠。隻是她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嗬嗬”,她笑著說,果然和皇後是母女,笑聲都如出一轍。“自然是我,否則也不會由你代我和親。”她說。
如同晴天霹靂,我呆呆地看著她。和親?她剛才說和親?
“身在帝王家,自然要為國家做些事情啦。如玉妹妹,姐姐很羨慕你呢。”她親昵地叫我。“好了,妹妹好好休息吧。改日再來看你。”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我頹然地跌坐在椅子裏。
許久,有眼淚滑下。就像是木偶一樣的,任人玩在手心裏。什麼公主?什麼父皇?我不要,我隻要原來的生活!
“公主…”彩霞站在門口叫我。
“出去!出去!都別煩我!”我吼道,抓起桌上的杯盞狠狠地扔在地上。生平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生平第一次遷怒於別人。
彩霞怯怯地退出半個身子,說:“奴婢隻是告訴公主,皇上派人送來了公主的丫鬟若悔。”說著,眼圈已紅了。她也隻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
若悔?她是說若悔?我站起身來,看到了很久沒見的若悔邁著碎步跑進來。
眼淚,終於有了流瀉的出口。我撲進了若悔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