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衛琬的意料,賀蘭明月的琴技並不弱於她的舞技,方才那一曲《驚鴻》,衛琬自忖就算全力以赴,也隻當在伯仲之間。
賀蘭明月一曲彈畢,場中眾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到了衛琬身上。眼前女官打扮的女子貌不驚人,低垂的眉眼也不見靈氣逼人,然而當她在琴凳上坐下,抬指撥出淙淙琴音時,一雙深黑瞳眸寶光凝轉,瞬間奪人心神。
琴聲雖動聽,卻與賀蘭明月方才所彈奏的大相庭徑,在座眾人不由得暗自思忖,看來這場勝負要如何評判,會頗費一番功夫。
然而耳畔忽有清音破空而至,竟是那彈琴的無名女子放聲高歌,隨著歌聲漸漸拔高,她星眸半閉,竟不曾看過一眼琴麵,十指卻是不停輪轉。琴聲和歌聲,就那樣幾近完美地纏繞在一起,渾然一體。
似乎是一瞬間,又似乎是很久,當眾人終於從那宛如的歌聲和琴聲中清醒過來時,仍覺餘音嫋嫋,渾然不知何時停歇過。
瑤琴後的女子徐徐起身,向坐在上位的崇硯微微一禮,便走回了自己的坐席。方才的驚豔被隱藏於平凡的外表下,再也無跡可尋。
賀蘭明月眼底倏然閃過一道惱意,起身大聲道:“不公平,明明是比試琴藝,她卻開口唱歌擾人心神!”
崇硯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願賭服輸,這位姑娘雖然開口唱歌,卻仍能將此曲彈得如此動聽,一心二用,自然是更勝你一籌。”
賀蘭明月還要再說什麼,卻被赫茂攔住,“明月,不要再胡鬧了!”
賀蘭明月一雙翦水瞳眸漸漸彌漫了水汽,淒楚地望向赫茂:“你是不要我了嗎?”雖然是堅強自信的女子,然而,在麵對戀人的拒絕時,還是忍不住哽咽了聲音。
赫茂臉上神情變幻,最終凝定在一片冰冷中,“明月,往事不可追。”
賀蘭明月眼中的最後一線希冀也被擊潰,整個人迅速地委頓下去,不複當初的驕傲。衛琬雖是冷眼旁觀,心下卻微有不忍,她側眸看向蕭承鈞,卻見他亦凝視著自己。衛琬心頭一跳,急忙移開了目光。
賀蘭明月已經默然轉身離開,原本直挺的脊背似是承受不了千斤重擔,微微佝僂。衛琬無奈苦笑,都是至情至性的女子,就算容貌有瑕疵,隻要有那人傾心的愛戀,她一樣能美麗的豔光四射。反之亦然,縱是容色傾城,若是沒人用真心欣賞,再美也不過是一副皮囊,不能持久。
那廂崇硯已經宣布了結果,三日後將為赫茂和衛瑤操辦婚事。看著衛瑤領旨謝恩,衛琬這才恍覺,本來早就應該返回的吟風竟遲遲未歸。
從比武結束到現在,已經過了不下一個時辰,之前她已與吟風約定,就算是找不到東西也要在半個時辰內返回,然而……
她又看向容舒依舊空著的位子,手心漸漸沁出微汗,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才把他們兩個都絆住了?目光在掠過仍擺在場中央的瑤琴時,她的眸光又沉了幾分,今天的事,究竟是巧合還是……
身旁的芸香重重地推了推她的手肘,衛琬愕然抬眸,才醒悟過來,剛才似乎有人在和自己說話。
見她一臉茫然,坐在崇硯身旁的皇後又和顏悅色地將問話重複了一遍,“本宮素來聽聞貴朝皇後衛氏歌喉絕世,今日又得以聆聽姑娘一曲高歌,不知姑娘師從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