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琬恭敬斂衽為禮,答道:“娘娘謬讚了,奴婢出身寒微,怎敢與衛皇後相較,不過是自幼請過教坊的樂師學過些樂曲罷了,不足以入娘娘聖聽。”
她一味謙卑,皇後卻似更來了興致,殷殷道:“本宮與你一見如故,本宮膝下有個小女兒也喜好音樂,不若請姑娘去本宮宮中多待幾日,也好指點一二,”她將目光轉向衛瑤,“本宮要公主忍痛割愛,不知公主……”
衛瑤本就看她不順眼,自然是樂得做這麼個順水人情,隨口答道:“能入娘娘的眼是她的福氣,一切但聽娘娘安排。”
“如此甚好。”皇後笑得開懷,衛琬卻是暗暗皺眉。
然而一個清冽男聲卻出言打斷道:“啟稟娘娘,這名女官乃是我朝皇後的貼身侍婢,雖一路護送公主遠嫁,但還是要隨臣回朝複命的,並不等同於陪嫁女官。”說話的是蕭承鈞,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仿佛這番話隻是隨口說出。
皇後微微怔了一下,正不知該如何接口,赫茂卻居中調停道:“王爺不必緊張,母後隻不過是留這位姑娘在宮中多住幾日,又不是不放她回去了,況且母後的寢殿離公主的寢殿也近得很,沒有什麼分別。”
經他提醒,皇後亦笑道:“王爺不必擔心無法複命,本宮隻是暫借她幾日,待王爺啟程之日,本宮定好好將她還來。”
身為瑤支皇後,她既已如此說了,蕭承鈞自然不好再爭下去。何況隻是一名普通的女官,若是再糾纏下去,才真是落了窠臼惹人懷疑。
於是,在散席後,衛琬不得不跟著皇後回了昭陽殿。一直到她離開,吟風也沒有回來,同樣沒有回來的,是容舒。
在眾目睽睽之下,衛琬不好向蕭承鈞詢問什麼,然而看他的樣子,應該也注意到了吟風和容舒的失蹤。至於她的身份,在唱罷那一曲驚鴻時,她已能肯定蕭承鈞已然識破,否則他也不會在剛才貿然說話。
一路低眉順眼地跟在皇後身後,一直到進了昭陽殿,衛琬也不曾抬頭。皇後穩穩坐在鳳座上,輕呷了一口茶,才盈盈笑道:“今日能請來衛皇後,委實是本宮的臉麵,來人哪,還不給衛皇後看座!”
衛琬一臉故意作出的驚訝,茫然道:“娘娘這是說哪裏話,恕奴婢愚鈍,實在聽不懂。”
皇後一雙錐子般的眼緊緊盯在她臉上,自信道:“你也不必否認,方才那一曲驚鴻,若不是你,怕是沒人能唱得那樣好,本宮已經說得如此明白了,衛皇後還要裝糊塗嗎?”
衛琬勉強一笑,仍是嘴硬道:“奴婢是真的不懂。”然而心跳已如擂鼓,從得知比試的曲目是《驚鴻》開始,她心底已有了不好的預感。然而情勢所迫,她不得不順著設計人的意願,完成了那樣驚人的一曲。
送嫁隊伍中知道她真實身份的沒有幾個,必然是有人泄露了機密,所以才會有那算計好的比試,所以衛瑤的手才會傷得那樣是時候,所以才會有那樣的曲譜。
最關鍵的問題是,是誰?
仿佛聽出了她心中的疑問,通往後殿的簾幕被大力掀開,露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