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琬奪到了孩子,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然而那嬰孩尖利的哭聲卻似能鑽進她心裏一般,讓人覺得無端地心痛。她下意識地低首看去,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孩子的一雙眼睛已經被鮮血糊住,而粘稠的血液還在不斷從眼底湧出,將包裹他的繈褓邊緣都染紅了。許是哭得沒力氣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嘶啞,小手從已經鬆散的繈褓中伸了出來,緊緊抓住了衛琬的衣襟。
衛琬好不容易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厲聲喝道:“快傳太醫來!”
這時席上眾人已經湧入偏殿,見到這樣一幕情景,無不驚愕。蕭承鈞一個箭步竄到衛琬身旁,伸出的手微微顫抖,卻始終不敢觸及那個孩子。
衛琬的嗓音微微顫抖:“子……靖王,這是怎麼回事,靖王妃她……”
蕭承鈞的目光係在嬰兒血跡淋漓的臉蛋上,眸底閃過諸多複雜的情緒,憤恨、後悔、心疼……還有仇視。癱坐在地上的淳於暖河卻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尖利而瘋狂,和嬰兒淒厲的哭聲交織在一起,分外詭異。
善琳公主突然疾步上前,伸手扣上淳於暖河的後頸,也不見她如何發力,淳於暖河已然軟倒在她肩上。那廂禦醫已經來到,看到衛琬懷中孩子的慘狀,也是麵色凝重。
蕭杞風見狀上前,從衛琬手中接過孩子,輕聲道:“太醫要給小世子診治了,你怕是壓不住他,還是讓我來罷。”
見蕭澤哭鬧地厲害,太醫先用溫水調開了些安神藥予他喝下,待蕭澤沉沉睡去後才上前診視他的眼睛。因為止住了哭鬧,所以已不再流血,已然幹涸的血跡被淚水衝刷地模糊一片,布滿了整個臉頰。
衛琬親自用布巾沾了水擦去他臉上的血跡,每次觸及到他柔嫩的臉頰,即使是在睡夢中,蕭澤還是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讓衛琬不由得心生哀憐地放柔了動作。
診治片刻後,太醫神情凝重地跪在蕭允尚麵前道:“回稟陛下,小世子的眼底有傷,依微臣初步診斷,是為利器刺傷所致……”說到這裏,那太醫麵露為難之色,似是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蕭允尚瞥了一眼蕭承鈞,見他仍隻是一臉木然,便自己開口問道:“可還能醫治得好?”
那太醫將頭俯地更低,“傷在眼底,外傷隻需用藥便可痊愈,想要不留疤痕也不是難事,隻不過……眼睛是再不能好的了,求皇上饒恕微臣學藝不精之罪。”
衛琬緩步走到蕭允尚身旁,“這也怪不得你,你且去與小世子包紮傷處,再開了藥煎來。”然後她征詢地看向蕭允尚,“皇上,此事事出蹊蹺,還是先將方才在偏殿的太監丫頭都拘起來拷問,等靖王妃醒來再做定論。”
蕭允尚微微點頭,“小世子事關蕭氏血脈,還是交由皇後與大理寺共同處理。”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仍呆立一旁的蕭承鈞,他遲疑了片刻,才跪下謝恩道:“微臣……多謝皇上對澤兒的厚愛。”
這話說得似是有幾分不情願,蕭允尚雖然覺得此事蹊蹺,但今日畢竟是除夕,不能在家事上多做糾纏,便留了衛琬處理餘下事宜,自己則帶著眾人回宴席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