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風寒,衛琬親眼看著乳母喝下了藥,又喂過蕭澤奶後,才疲憊地走出了鳳池宮的偏殿,小世子已經被移到這裏救治,淳於暖河亦被安排在另外的偏殿。這一晚上,先是為了百官夜宴操勞,後來又出了這樣驚世駭俗的事,委實是耗費心力。
淳於暖河自從被善琳公主敲昏之後,就一直未曾醒來。據當時在偏殿的宮監婢女所言,當時靖王妃曾指使他們去做事,隻有王妃和小世子獨自留在寢殿內,實在不知小世子是如何弄成那般模樣的。
那十幾人眾口一詞,其間並無任何紕漏,衛琬也隻能將他們暫時看管起來,一切留待淳於暖河醒來再做定論。
然而甫一走出偏殿,抬頭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回廊前麵,夜風吹起他額前的亂發,露出的麵容憔悴地讓人心疼。
衛琬深吸了一口氣,才走過去以安慰的口氣道:“小世子已經睡下了,太醫也已給王妃診治過了,王爺不必過於擔憂。”
見蕭承鈞欲言又止,她的目光閃動了一下,快速說道:“夜深了,王爺還是先回去歇息……”
話未說完,他卻忽然欺近身前,一把攬住了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她甚至都能感到他皮膚上細密的胡茬。
依舊是那個熟悉的人,那個熟悉的懷抱,卻唯獨不是恰當的時機,沒有合適的身份!然而,明知有如此多的不允許,她還是閉上了眼睛,貪戀那擁抱間的一點溫暖。有多久沒有像這樣擁抱了,半年……一年?甚至是從頭到尾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機會?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才害了你,害了暖河,也害了……澤兒……”他喃喃低語著,眼底泛起隱痛,卻始終不曾流下淚來。畢竟是征戰沙場的鐵血男兒,縱使是心已傷到千瘡百孔,也是流血不流淚。
衛琬輕輕推開他,他任由自己被推開,沒有試圖再去擁抱她。
“其實……澤兒的傷,必然是暖河下的手……”他低聲道,無視衛琬的驚愕,繼續說了下去,“她恨那個孩子,卻不得不用他當作留住我的唯一籌碼,而他的身世一旦被皇上發現,恐怕暖河和整個淳於家都要淪為天下的笑柄。”
隨著他低沉的聲音,事實的真相如流水般從麵前逆流而過,一直追溯到了蘇恪送衛琬回到朔城的那日……
蘇恪將衛琬交到蕭承鈞手中後,與他做了一個交易,讓他幫助自己完成最後的心願。其實那時蕭承鈞已然知道淳於暖河並未失去武功,但終究是因為娶了她而愧疚,所以不曾限製她的行動。
之後淳於暖河施計讓衛琬發現蘇恪的死,又在衛琬未蘇醒時讓自己的弟弟寒川將她送回帝都。
而衛琬不知道的是,那天蕭承鈞曾去追過她。然而他一時心急,竟穿越了邊境線,借道了閼於境內,被集結的閼於軍隊包圍。
縱然是蓋世英雄,也無法單槍匹馬勝過數萬敵軍。對於能活捉錦朝的靖王一事,閼於軍隊的統領宗蒙是欣喜若狂的,因為俘虜的身份至關重要,所以要等坤都來到後再行處置,隻不過暫時將他羈押罷了,還派了軍醫為他治傷。
主帥落入敵手,朔城的守軍自是不敢輕舉妄動,隻有一個人除外。淳於暖河竟帶了一小隊親衛,殺入敵營來救他,結果……自然也是失手被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