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知曉了她的心意一般,偏殿的蠟燭被點亮了。燭光映照下,美麗而蒼白的女子向衛琬福身行禮:“嬪妾參見皇後娘娘。”她身著素白中衣,形容憔悴,赫然便是得了失心瘋被囚禁的琳妃。
衛琬眸中微顯失望之色,然而還是疾步上前扶起了她,“在北宮過得可還好,為何深夜來此?”一邊問著,她一邊把目光投向了夜遼。
夜遼聳聳肩膀,表示事不關己,“我隻是見到她出了北宮,一時好奇便幫她過來見你,畢竟最近宮裏守衛嚴謹了不少,憑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怕是要拖累到你……”
他兀自在一旁喋喋不休,洛婉容卻一把抓住衛琬的手,啞聲道:“我在懿安宮找到了一樣東西,娘娘你看!”她攤開手,掌心赫然是一枚圓潤的珠子。
衛琬難以置信地盯著它,那枚珠子赫然便是明橋芸失蹤那日她給她的寶珠“玥”!但是,它怎麼會出現在懿安宮,難道明橋芸那天又去了懿安宮?
洛婉容道:“嬪妾裝瘋後先被帶到懿安宮,卻意外發現了妹妹留下的暗語,嬪妾循著暗語找去,便尋到了這顆珠子,若不是我與妹妹約定的暗語,常人很難發現。”
衛琬皺眉道:“這便是‘玥’,但是她怎麼會把它放在懿安宮?難道……”
“不錯!”洛婉容啞聲道,“那日妹妹離開昭鳳宮後,必然被太皇太後帶去了懿安宮,恐怕她是察覺了什麼,才會臨時起意將寶珠藏起,並給我留下了暗號,”她眸中雖沒有淚,語聲卻是悲憤至極,“當時時間一定很是緊促,妹妹留下的記號才會那樣潦草!”
回想起當日情景,她情難自抑。當日高氏命人將她押至懿安宮,她卻意外在路邊的一個花盆邊上看到了熟悉的刻痕。高氏見到她後,便拐彎抹角地逼問她寶珠的下落,更是引起了她的疑心,見她一口咬定一無所知,高氏便欲將她囚禁。
她在被押解出懿安宮的路上,故作瘋態,掙脫了侍衛在懿安宮亂跑一氣,又一頭紮入了魚池,趁亂拿到了妹妹藏在魚池邊沿的東西。也因著這一場大鬧,讓朝中百官和宮中上下都知道琳妃瘋了,高氏不好對她下手,隻能將她囚禁在北宮,待此事讓人淡忘後,定然會再回頭對付她。
她在北宮日夜都有人看守,寸步難行。若不是今晚夜遼突然出現,恐怕她不會再有機會將這件遺物交到衛琬手中。
洛婉容忽然跪下,鄭重地對衛琬行了叩拜大禮。衛琬想要扶起她,她卻執意不起,硬是行完了大禮才起身。
“嬪妾這便回北宮去了,娘娘定要記得嬪妾當日所托之事……”說話時,她已從貼身小衣中掏出一樣物事放到衛琬手中。衛琬低頭看去,卻是一方素白絹布,其上有密密麻麻的字跡。
麵對衛琬不解的目光,洛婉容低聲道:“我雖為高家做事多年,但始終不曾涉及機密,這些是我們姐妹所知的高家的所有暗人和黨羽的性命,還有少量的罪證,一切就重托娘娘了。”
衛琬握緊了她微涼的手,“你在北宮也要珍重才是……”
洛婉容忽然粲然一笑,嫵媚橫生,恍若又是當日的琳妃,豔色無雙。她輕啟朱唇:“其實嬪妾姐妹也姓高,家母雖然隻是高府的舞姬,但……”她苦笑搖頭,“說來無益,請娘娘記住,我叫高鶯,妹妹叫高燕。”
這或許就是高氏姐妹與衛琬最後的訣別,不過是兩日後,當衛琬陪著剛剛痊愈的蕭允尚用早膳時,就傳來了琳妃自裁於北宮的消息。
聽聞此事時,衛琬並沒有太大的詫異。隻是在入夜後與夜遼閑談時,說及高鶯時難掩惋惜之色。而夜遼也是反常的沉默,第一次顯出迷茫的眼神沒有焦距地投向了蒼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