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琬挑開麵前的簾幔,緩緩步出後殿,以屬於皇後的端莊姿態,出現在蕭承鈞麵前。蕭承鈞愣了一下,才發問道:“不是皇上傳召我嗎?”
衛琬忽然輕輕笑了,她已許久不用這樣的態度對他。這一笑恍若春花盛開,暖意流轉。她輕輕走到他身前,仰起臉望著他棱角分明的臉容,輕聲道:“難道說是我想見你,你就不會來嗎?”
她的語聲於柔軟中帶著些微嬌嗔,讓他為之動容,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輕喚道:“琬兒……”
衛琬順勢依入他懷中,閉目道:“我以為你有如花美眷在懷,早就忘記了衛琬是誰。”
他用力將她攬得更緊,下巴抵住她的前額,帶著將她揉入骨中的狠絕,低語道:“不會的,就是是再世為人,我也不會忘記你。”
然而懷中的人卻陡然僵硬了,許久才有幽幽語聲從他胸前傳來:“那我呢,承鈞,我對你來說又算是什麼?”
那不是衛琬的聲音,他愕然放手,卻看到淳於暖河正抬起頭來,麵色青白,再不複當初的神采飛揚。蕭承鈞愕然後退一步,難以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女子,一時間心亂如麻……
晨光微現,他睜開眼睛,才知是幻夢一場。這些日子來,她幾乎夜夜入夢來,然而歡愉不過是瞬間,醒來徒添惆悵。
門外的人聲漸漸嘈雜,他不耐煩的起身開門,“何事在此喧鬧?”
聽到他的聲音,滿院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他一眼看到淳於暖河正在人群中,長發披散,手中赫然持著一把剪刀,幾名仆婦正在和她爭奪。
蕭承鈞眉間刻痕越發深了,疾步上前奪下剪刀。他雖未用大力,但淳於暖河大病初愈,早已不複當年,腳下一軟便向後倒去。幸而蕭承鈞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淳於暖河便借勢倚在他身上。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怒道。
淳於暖河緩緩抬頭,原本清秀英氣的五官因為臉色不好而失了光彩,顴骨亦高高聳起,整個人消瘦了許多。她纖細的手反握住他的衣領,咬牙道:“與其讓我這般活在世上,我生不如死!”
蕭承鈞薄唇微抿,沉聲道:“你安心在府中靜養,不要胡思亂想。”
淳於暖河定定地看著他,眉目間的戾氣忽然消隱無蹤,連眉眼都柔和了少許。眼底漸漸漫上了淚,向來堅強的邊關女統帥此刻也不過是個脆弱的女子,淚水一旦決堤便不可收拾。
蕭承鈞頓時慌了手腳,相識多年,他所見到的淳於暖河都是堅定而強大的,何曾有過此刻的無助?哪怕是在得知自己再也不能習武後,淳於暖河表現出來的也隻是魚死網破的決絕,而不是此刻的……黯然淚下。
周圍伺候的下人見兩位主子執手相看淚眼,都自覺地跟在管家身後出去了。蕭承鈞見她身上隻穿著單衣,便征詢問道:“我叫丫鬟來替你添件衣裳可好?”
她並不答話,隻是握著他的衣領不鬆手,神情極度依賴。蕭承鈞無法,隻能深歎一口氣,扶著她回了自己的寢室,隨便取了一件長衫披在她身上。
看著他替自己將衣帶係好,淳於暖河怔忡的眸底忽然燃起了一絲光亮。她的身子向前傾倒,牢牢靠在蕭承鈞胸前。她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蕭承鈞下意識地想要退開,然而想到她如今的狀態,還是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