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宮雖沒有昭鳳宮奢華,但在氣度上卻遠遠超過了昭鳳宮。空曠的正殿寂靜無聲,連衣料摩挲的沙沙聲都顯得格外刺耳,衛琬隻能盡量將步子放得穩一些。
在先帝駕崩後,大部分沒有子嗣的妃嬪都已被送往北宮,隻剩下幾位身居一宮主位的妃子被晉為太妃,得以留在宮中。此刻,她們正整齊地坐在兩側,看著衛琬從她們麵前走過。
走到太皇太後的鳳座前,衛琬恭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朗聲道:“臣妾參見太皇太後,願太皇太後長樂未央。”
高氏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聲音,而是自顧自地品了一口茶,雙眸微眯道:“阿雲,這茶有些冷了,再兌些熱水來。”
薑嬤嬤上前端過茶盞,殷殷勸道:“這茶雖能提神,卻也是少喝為好,娘娘畢竟年事已高,還是要多保養才是。”
高氏鳳眸微啟,眼底閃過一絲厲色,“來人,賞她十個板子!”
薑嬤嬤立刻下跪告饒道:“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實在不知錯在何處,還請娘娘明示!”
高氏緩緩開口,雖然是對著薑嬤嬤說的,但眼神卻一直落在跪著的衛琬身上。“你們這起子唯恐天下不亂的奴才,巴不得哀家年老力衰管不了你們的事,才好由著性子折騰。”
薑嬤嬤膝行上前幾步,抱住了高氏的裙擺,哀聲道:“太皇太後恕罪,奴婢一時失言,絕無此意,天地可鑒呐娘娘!若是老奴有這樣的心思,定會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太皇太後莫要動氣,不過是個把奴才而已,娘娘鳳體要緊啊。”蕙太妃上前勸道,卻被高氏狠狠瞪了一眼。
“怎麼,連你也覺得哀家上了年紀,不中用了!”
蕙太妃的臉色驟然蒼白了,連忙跪下道:“嬪妾不是那個意思,娘娘恕罪。”
“拖出去!”高氏微微提高了聲音,連看也沒有再看蕙太妃一眼。
兩名宮監立刻上前來,將薑嬤嬤拖了出去,不多會院子裏便傳來了打板子的聲音,還有蒼老的慘叫聲。高氏眉頭微皺,對魏崎吩咐道:“叫他們拉遠些打,沒得汙了哀家的耳朵,順便叫這些子人也散了罷,讓哀家清靜清靜。”
幾位太妃頓時臉上都是紅一陣白一陣,好歹她們也曾是先帝的妃嬪,太皇太後卻讓一個太監來命令她們散了,實在是狠狠地駁了她們的麵子。
“娘娘既然乏了,那嬪妾等就先告退了。”幾位太妃諾諾告退,衛琬卻還跪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過了許久,才聽到魏崎說:“皇後娘娘快起來罷,太皇太後她老人家乏了,您呐,還是下回再來覲見吧。”
衛琬緩緩抬起頭,看到魏崎似笑非笑的臉,勉強擠出些許笑意:“多謝公公提點了。”
魏崎低眉道,“娘娘客氣了。”分明是句恭敬的話,但魏崎的語氣中卻連半分恭敬都沒有,反而多添了幾分倨傲。
昨晚本就因為沒有睡好而渾身酸痛,又在這裏跪了那麼久,當她步履蹣跚地走出懿安宮的正門時,裏麵傳出來了陣陣嗤笑聲。連身邊的婢女對自己也少了昨晚的恭敬,畢竟從太皇太後對待她的態度來看,這宮裏是不會有人把她真正當作皇後來尊敬的了。
仿佛是覺得她還不夠狼狽,在穿過禦花園回宮的路上,偏偏又遇到了蕭承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