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身著銀白色團龍親王朝服,玉冠束發,越發顯得眉目清朗。“臣參見皇後娘娘。”他斂衣單膝下跪,語聲從容地讓她心痛。
“……皇叔……不必如此,快請起……”她哽咽了一下,才斷斷續續地說,躬身還禮。
“娘娘身為皇後,母儀天下,自古以來君臣朝綱不能亂,微臣雖忝長了輩分,卻仍是臣屬,娘娘無需若此。”他仍舊低垂著眸子,語氣波瀾不驚。
還未等她開口,他已經開口:“微臣正要去覲見太皇太後,先行告辭了。”說罷,他便起身繞過了她,向著懿安宮的方向走去。
“娘娘,您怎麼了?”見她隻是木然站在原地,周圍的侍女小聲問道。
“沒……沒事……”她這樣說著,視線卻不可抑製地漸漸模糊,最終消融在了壓倒一切的黑暗中。
“王爺,王爺,我家娘娘暈倒了!”眼看衛琬暈倒,驚慌失措的侍女看到靖王還未走遠,急忙追上來求助。
不過是幾步的距離,隻要轉過頭,就能看到她。然而蕭承鈞卻沒有回頭,隻是淡然道:“還不快去請太醫來,順便叫人抬春凳來,將皇後好生送回宮去。”
“……是,奴婢這就去辦。”幾個婢女立刻分頭去了,隻留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守著衛琬。
蕭承鈞站在原地,沒有回頭,終於還是舉步前行。直到穿過了幾道回廊,他才駐足回首,遠處的她顯得那樣單薄,身子軟軟地靠在一個小丫頭身上,眼睛緊緊閉著,凸顯出濃黑的睫毛,襯得臉頰越發蒼白。
直到看著她被送回宮去了,他才離開了回廊。他並沒有撒謊,今天他確實是來覲見太皇太後的,不過不是他主動求見,而是高氏傳召。
懿安宮的正殿很是寂靜,除了端坐在正位的高氏外,就隻有魏崎在旁邊伺候著,平日裏伺候太皇太後的薑嬤嬤也已不知去向。蕭承鈞斂衣下拜,“微臣參見太皇太後,不知太皇太後如此著急傳召所為何事?”
高氏示意魏崎將他扶起來,“怎麼,不再叫我母後了?”
蕭承鈞抬起眼睛,眸光清淡,“您是太皇太後,當今聖上的祖母,而子驀隻是一介朝臣,忝居親王之位,卻並非嫡出,所以不敢叫您母後。”
高氏看了他一眼,悠悠道:“可是你小的時候,總是叫我母後的。”
蕭承鈞的手指不易察覺地握緊了,曾經是有過那麼一段時間,他以為那個衣著華貴的皇後是真心對自己好的,所以他總是跟在她身後叫著母後。雖然她隻是他的嫡母,並非親生母親,卻總是很疼愛他,教他認字讀書,給他好吃的點心和羹湯。
他一字字道:“稚子無知,不曉得君臣綱常,所以僭越了。”
高氏眼中掠過失望之色,“承鈞,你是決心要與哀家劃清界限了,是嗎?”
蕭承鈞拱手道:“微臣不敢,身為天子朝臣,自當盡心竭力為朝廷和皇上效力,死而後已。”
“好,好,”高氏喟然長歎,“你執意如此,哀家也無話可說,不過無論如何你都要記住,你是成宗皇帝的兒子,是蕭氏子孫,你的血統和權力,都是皇族給你的。”
蕭承鈞注視她良久,才冷然道:“多謝太皇太後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