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晗正悵惘出神,卻見有人急匆匆的趕來這邊,她聽見動靜,抬眼看去,發現是家裏侍者。侍者找到楚玉晗,顯得十分興奮,道:“小姐,找到你了。豫昭王府派人來接你了。”
楚玉晗一聽,全身幾乎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她原本黯然失色的一雙眼晴也閃亮了起來,她一下子站了起來,快步走上前去,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與喜悅:“你 ,你說的可是真的!”而後,她雙手緊緊握拳,想到離開京城那日,秦婉詞對自己的承諾,激動道:“表姐果然沒有騙我!”
侍者顯然也很高興,忙回答:“是,來人讓我通知小姐,今晚好好準備,明日就可以出發遼東了。”
“遼東?怎麼不是京城麼?”剛剛甚為喜悅的楚玉晗愣了一愣。
侍者回答道:“小姐這幾日悲傷過度,不曾知曉,豫昭王自己請命前往遼東。”
楚玉晗眉間的喜悅有一點淡了下來,她的腦海中突然劃過蕭奕洵瀟灑英俊的聲影,一種莫名的感情湧上了心尖,半晌,她才微笑道:“隻要能離開雲陽,哪裏都好!”
侍者聽了這話,也不敢妄加評論,隻是又道:“老爺請您過去談談。”他心裏也在為楚玉晗擔心,萬一楚煥東不肯放人怎麼辦?
楚玉晗卻是冷哼一聲,儼然是冷意滲人,沒有半分常日中乖巧機靈,盡顯刻薄之態:“豫昭王府派人來接,他是留不住我的。他已經得罪了大表哥,還能在得罪姐夫和姐姐麼?”
淡薄的月光投射到楚玉晗的臉上,這一月下來,她原本圓潤的臉一下子變尖了不少,往日靈動的眼睛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烏青,可她的神色卻是異常的淩厲,她將目光投射到潺潺的河流之上,一直順著河流投放到遠處的山穀之中,少女特有的清稚音色中帶上了一份霜寒般的冷冽:“母親,玉晗絕對不會讓您白白死去的。”
蕭奕洵和秦婉詞離開京城的那一天,廣袤的天空秋意深濃,長安城大門正開,遠山高遠遼闊,霎時威嚴壯麗。
蕭祁還特意為蕭奕洵派遣了幾名禁衛軍隨行,秦婉詞上車時,眼神瞥見一位腰掛寶劍的翩然少年,麵容清朗自然,少年謙恭的看著自己,溫煦的笑著。秦婉詞見到他,方才回想起,有些訝異,輕聲道道:“是你?”
原來正是那日拚死保護馬車上一行人的蘇辰風。除去了臉上的血跡,少年顯得十分清爽幹淨。蘇辰風見秦婉詞問話,忙一臉嚴肅,行禮,正色道:“卑職蘇辰風,定護王爺王妃一路安全。”
原來蕭祁派遣的人中有他,秦婉詞微微一笑,打量了蘇辰風兩眼,隻覺蘇辰分嚴肅起來,眉目之間像極了一個人,她有些遲疑的問道:“你可認識蘇雲卿?”蘇雲卿,風雲閣七劍之首。
蘇辰風微微一愣,又想到豫昭王妃是鼎劍侯的妹妹,便心中了然,他恬淡一笑,拱手回答:“那是家兄。”
秦婉詞沒有太驚訝,淡淡一笑,讚了一句:“你與你兄長很像,皆是人才。”
蘇辰風拜謝:“王妃謬讚,辰風不敢與家兄相提並論。”
秦婉詞沒有在說話,徑直上了馬車之中。
已過中秋,秋意濃厚,車隊漸行漸遠,離遼東越近,空氣之中,草木蕭瑟之氣便愈濃。秦婉詞撩起車簾,看向東北,遠處連山綿延,帶著蒼遠的暮色,靜躺在雲煙起伏的大地東方。她眼前仿佛掠過許多往事,以蒼山為背景,緩緩鋪展,她突然緩緩的歎了一口氣,遼東,那個記憶裏最深刻最慘重的一處,如今就要回來了。
蕭奕洵見秦婉詞神色間有落寞與傷感,知道遼東勾起了秦婉詞的傷心事,他輕輕環住秦婉詞,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遠處群山,也是淡然歎息了一聲:“不光你的父母,龍帥也是死在了那片大地之上。”
想到北方離漠的一個將領,秦婉詞心中驀地一緊,她隻覺唇間幹燥,無不擔心的問:“奕洵,若你與宿伊開戰,你……有沒有把握戰勝他……畢竟”秦婉詞聲音淡了下去,她看到蕭奕洵逐漸凝重的神色,心裏一沉。
畢竟宿伊現在號稱天下第一名將。畢竟連龍靖楓都死在了宿伊的手下,若蕭奕洵與宿伊對上,秦婉詞不敢多想。
蕭奕洵神色沉重不到片刻,便舒展了眉目,輕鬆道:“你也不用過於擔心,宿伊雖號稱天下第一,但是那也是龍帥死後他們離漠自封的。況且龍帥的死……”他停了一停,語氣裏透著懷疑和沉重,“那不過是宿伊以少勝多,龍帥有沒有支援。而且,居峽穀一戰,輸的是宿伊,並非龍靖楓。”
秦婉詞聽蕭奕洵這麼一說,心裏的憂慮便少了幾分。
暮色將近,年輕的皇子迎著凜冽的秋風,揚起了一抹俊逸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