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衡十五年八月,蕭祁對於京中皇室做了一次大的調動。首先是親王一族,北淮王調任湖廣之地,鎮南王、晏親王共治雲貴兩廣,西平王則就賜食邑渭南一帶。湖廣與雲貴距京路遠,而渭南一帶,正在京城長安的輻射之中。
親王之後,便是皇子,太子蕭文禹留京,瑞懷王蕭肅之地封丹陽一帶,丹陽地處南方,是較富裕的一帶。而對於豫昭王蕭奕洵,起先蕭祁有意將蕭奕洵封王最富庶一帶江南之地,但蕭奕洵卻卻以身為皇子,偏距江南,必定會沉迷於聲色犬馬的原因拒絕了,他自請遼東一帶,必要之時可抵禦虎視眈眈的離漠一國。蕭祁本就擔憂遼東一帶會有動蕩,如今蕭奕洵自請前往,他自然很高興。但遼東畢竟偏遠,怎麼也比不上江南富庶,所以為了彌補一些,他特意賞賜千金,並下令在遼東一帶為豫昭王建造一座王府,蕭奕洵領命謝之。至於恭順王蕭承哲,蕭祁本也想將他封往京外,但北淮王上書道,帶四皇子成家之後,再往封地也無不好。蕭祁想著自己對於蕭承哲多年少有關懷,便同意待蕭承哲婚後再作打算。
這次大型的分封是靖朝開國以來第一次皇室全體分封京外。太祖在位僅僅六年,皇族稀少,隻有開國功臣,幾位一等公爵有封地。而到了太宗一代,太宗疑心極重,權力欲望極強,且權謀手段高超,凡事親力親為。他自己便是繼承了兄長的皇位,所以對於自己的幾個兒子,太宗也是有所顧忌,於是太宗在位時,沒有將皇室中任何一人有所分封。
到了現任皇帝,蕭祁的權欲心沒有太宗高,而且控製人的手段也沒有太宗高明,所以太子的地位便有了隱患,其中便是以豫昭王蕭奕洵最為突出。在太子上書之後,蕭祁與左右丞相商議多日,才得出將豫昭王封王京外,無故少入京城,以尊太子地位。但如此一來,未免過於讓豫昭王寒心,所以左丞沈鴻彬便提議,不如將皇室皆封網食邑之地,如此便可將所有的勢頭都一並壓住,也不至於讓豫昭王多慮。蕭祁也認為此法可行,所以不過多久,便擬下了這道聖旨。
豫昭王府中,下人們都在收拾著行裝,準備趕往遼東。遼東相比於京城自然遜色好多,他們聽說豫昭王又拒絕了江南之地,一時間皆麵露愁苦之色。
庭院中繁花已落,原本或青蔥或深綠的樹葉都已悄然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那金色也有漸漸擴大的一絲。一時間原本潔淨的地麵,現在卻鋪上了些落葉,細細碎碎的黃色,透出了點秋即將入深。
秦婉詞和蕭奕洵也在房中安排著墨香清理東西,蕭奕洵看著秦婉詞已經微微凸起的肚子,滿懷歉意道:“隻是苦了你了,有著身孕還要隨我奔波,到底我還是沒顧慮你,江南一帶怎麼也比遼東好的多啊。”
秦婉詞正拿起蕭奕洵平日吹奏的那隻玉笛讓墨香好好收起來,聽見蕭奕洵這樣一說,便轉過身來,定定的看著他,目光莫測。良久才緩緩笑道:“我怎麼覺得遼東比江南好呢?”
蕭奕洵眼神一亮,問:“怎麼說?”
秦婉詞知道蕭奕洵在考她,所以隻是淡淡笑著說:“當初我也不明白,可是這兩日,我見你日日看著遼東地帶的地圖,心中便知道了一些。江南雖好,但會磨了人的銳氣,你正當年少風華,銳不可當,何必要偏居一方?而且,離漠虎視眈眈,你去遼東皇上遲早會賜予你兵權,讓你與離漠名將宿伊相抗,兵權在手,再有人想懂你,也要權衡再三了。如果久居江南,太子即位,我們必定會受不少壓迫。”
秦婉詞一番話深深震撼了蕭奕洵的心,他原本以為秦婉詞會埋怨自己,但是沒想到秦婉詞竟然這般知曉此中厲害關係,人間能有此知己,他還要求什麼呢?他激動的一把抱起秦婉詞,在她臉上親了兩下,動情的說道:“婉兒,謝謝你明白我。”
見蕭奕洵幾乎激動的手舞足蹈,秦婉詞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看著他閃亮而柔情的目光,微笑,淡淡的語氣裏透著一股堅毅:“我自當與你風雨同舟。”
無論你決定去哪裏,無論你身處何方,我都會支持你,站在你的身後。
墨香見兩位主子這樣親密,在一旁好生尷尬,隻好等二人稍稍分開隻後,才小聲說:“王妃,去雲陽接楚小姐的人問,是否將楚小姐直接接到遼東?”
秦婉詞回過神來,道:“嗯,讓他直接接玉晗到遼東吧,也不用在來京城一趟,我怕我那姑父會跟著來。”她略微有些歉然:“隻是要苦了玉晗了,原本說要接她來京城,卻讓她苦著和我們一起去了遼東。”
蕭奕洵柔聲安慰道:“那也比將她留在她父親身邊好,你放心,等你表妹及笄,我會幫她尋一個好人家的。”
雲陽,剛剛為母親作完“六七”,,夜晚,楚玉晗一人坐在河邊,身前點這一堆篝火。儀式過後,她執意要來這湖邊,楚煥東也沒有管她,任著她來了。雲陽秋季夜晚寒涼,楚玉晗隻一身單衣,雖有篝火,但仍覺身上有涼意,但是身上再涼也比不了她心裏的涼意,河水蜿蜒流淌,擊打著河邊的塊塊碎石,發出清泠的響聲,在這個寂寞的夜晚裏顯得那麼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