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護法劍李在羽安然落下,都麵露喜色,說:“主人,可是你將那在雲頭布陣的神仙誅殺了?”李在羽默然,沒有說一句話,隻身回到那個小破屋子裏麵,那裏麵依稀還有一些怡然曾經用過的東西。他在這件屋子裏麵來回踱步,看著屋子裏麵的陳涉。這些陳涉依舊是人類起初有了國家和信仰的時候。那裏麵有一幅水墨的畫,上麵畫著一個少女天真的踟躕,看著雲空漸漸接近大地的月亮,眼神中是狂喜。李在羽收起了這一幅畫,緩緩離開。十六護法跟在李在羽身後,小桃的心情變得很複雜。
就是在遇到李在羽之前她就已經認識了這一個姐姐,當成了最親熱的家人一般。那時候她隻告訴她她幽居在深山裏頭並不是因為自己真的想要衝天飛起直達九霄,成為一個至高無上的神,她在這裏是為了等待一個人,已經等了一千年了。當她說道在長安也有一個人在兵難中解救了自己的時候她似乎已經能夠感覺到那個人的存在。
許多年以前,那時遙遠的一千年,相貌似乎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了,她記不起這個人究竟長得是什麼摸樣,想不起這個人的語調又是怎麼樣的,她唯一能感受得到的,是那一顆永久寂寞的心。
李在羽走在前麵,誰也不知道這時候他的臉頰上掛著兩行清冷的淚水。
阿俊跑回家的時候臉上帶著一道道的血痕,母親看見了就大聲嗬斥:“又跑到哪裏野去了?是不是嫌我教訓的你還不夠?”阿俊一邊躲避著母親的追捕一邊說:“在山上,我看見鬼怪了,姐姐她,她已經死了。”
阿俊的母親一臉驚訝:“你這死孩子,那個女孩子那麼好的心腸,怎麼可能會死呢?你是不是在說謊?帶我去看看。”
這一家普通的民居為了躲避賦稅,一家人遷居到了深山裏麵,依靠打獵為生,這些年來都是易燃保護著這一大家子,不讓獅子傷害他們。那一年隆冬時節,這一家子已經沒有什麼吃食了,農夫一個人隻身來到森林深處,希望能夠有所斬獲,這樣就能到城市裏的市集上換一些吃的和穿的這樣就能幫助一家人度過隆冬了。隆冬十分的天氣異常寒冷,已經開始飄起了鵝毛般的大學,不一會兒農夫就感覺到自己走路都有些吃力,那些大雪在他等待獵物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厚厚鋪了一大層,淹沒了膝蓋,到了腰間。
他躺在雪中,身體被凍得僵直,沒有一點知覺。眼看著一家人就要在這個隆冬十分全部凍死了,農夫隻罵自己沒有本事,一不能讀書識字考取功名,二不能征戰沙場,報效國家也借此換些東西供養家中。如今他自己已經身陷囹圄,居然還滿心思想著家人,人心到底也有不壞的時候。怡然恰巧經過,剛從塞外的冰山上回來,這一去不過是為了一株冰山雪蓮,這雪蓮非要等到五百年以後的隆冬時節才會開花,看見那雪堆裏麵有一個農夫,就落下身形來查看。這農夫居然是中了冷毒,那些手臂雙腿都已經成了血汙一般的青紫色,看上去就會以為是一個已經死掉了的人。
她用手中那株剛采回的冰山雪蓮救了這個人的性命,還跟著農夫來到了這個農夫的家裏。唯獨四壁,不見修飾,怡然隻覺得世道越發不如從前,如今的農夫顯然已經不能挑起家庭的重擔,便問:“為什麼你們寧可這樣活著,也不願意在城市裏麵居住。”農夫眼神渾濁,有兩行眼了從眼角落了下來,說:“青州刺史密謀造反,朝廷為了鎮壓叛黨向民間征稅。若真是用來做鎮壓叛黨,那我們也義不容辭,恰恰不是這樣,官員們中飽私囊,賦稅一波接著一波我們已經走投無路,唯獨隻能坐著等死了。苛政猛於虎。”
怡然這才明白,這一千年來,縱使有很多名士想要還天下一個大同,然而始終無能為力,在君王眼中,唯獨自己才是至高無上。
那年怡然在這個簡陋的屋子裏麵和這一家農夫過了一個民間的春節,喜氣洋洋,盡管這些凡人們一輩子清苦無比,卻到每年正月初一這一天都能真正開心。她自己始終在深山之中,這世上發生什麼她都置若罔聞並不插手,難怪有了仙女的稱呼。
阿俊跌跌撞撞攙扶著母親往前麵走去,老婦人行動已經很不方便,即便是阿俊攙扶著也還是走得很慢,一路山的斷壁殘垣,讓老婦人看得心驚膽戰,她問身邊的兒子:“阿俊,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好像是有人在這裏放了一把火來?”阿俊扶著母親,說:“娘,你是沒有看到,我剛才來這裏的時候看見一個衣著肅然的男子衝天飛起,你說他不是妖怪是什麼?好幾次我晚上來姐姐這裏的時候還看見姐姐飄在瀑布上,是不是姐姐也是妖怪呢?”老婦人大聲罵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要不是這位仙女,你爹爹就得在雪地裏麵凍死了,我和你也就沒有今日了。她絕對不是妖怪,一定是神仙。”阿俊被母親劈頭劈臉的一陣痛罵後,就不敢出聲了,專注地注意腳下的坑坑窪窪以免老婦人掉在裏麵。
一澗飛瀑已經幹涸,不曾有半點水跡,倒是那河底居然還在一陣陣網上冒著熱氣。阿俊扶著老婦人說:“娘,可真是奇了,那瀑布居然不見了。”老婦人說:“看起來這裏發生過天災,我們趕緊去小屋看看,看看你那仙女姐姐還在不在。”
阿俊爽快地答道:“嗯,娘,我們這就去。”才從那些起伏的石頭上越過了河流,那邊一絲風都沒有,空氣中有一股淡淡地腥味。老婦人越發擔憂,朝著屋子裏麵喊著:“姑娘,你還好麼?姑娘……”然而屋子裏麵沒有人回答她的話,倒是阿俊這邊嚇得連連後退,嘴裏叫著:“唉呀媽呀,我的天哪!那裏有著嗎大的蛇?”
原來在那棵已經燒焦了的桃樹上,盤踞著一條巨大的巴蛇,那蛇的身子銀光閃閃,無比晃眼。蛇的頭上有三根銀色的羽冠,像是身份極的象征。阿俊從來沒見過這樣巨大的蛇,慌忙在地上建劍氣了一根木棍保護著老婦人。
那蛇沒有撲上來,看著這一老一少,感覺似乎是認識一般。那眼神中也沒有殺戮的欲望,很單純,一如救了農夫性命的那個神仙女子。老婦人看著巴蛇,顫顫地問了一句:“你是……你是救我家老漢的那位仙女麼?”巴蛇似乎沒有聽清楚這個老婦人說的是什麼話,就慢慢從樹上怕了下來,朝著樹林深處爬了過去,頭也沒有回。
阿俊把這個事情給傳開了,鎮子裏那些膽子比較大的孩子都跟著他一起,想要見一見那一條巨大的巴蛇,好證明是不是阿俊在吹牛。這個和他們不居住在一起的孩子身上,或許真的有什麼秘密呢。
有一天他們真的看到了,在那樹林裏麵分明有一個女子,很漂亮,那就是阿俊家的救命恩人,當阿俊想要上去打招呼的時候,卻猛然發現那個救過他父親性命的仙女,居然是一條人首蛇身的妖怪,嚇得他帶著一起來得小夥伴們匆匆離開,不敢在這裏停留片刻。他們的單子差點給嚇破了。
阿俊回家和老婦人說了這些見聞,希望母親能夠讚同他。老婦人似乎年月已經快要走到盡頭,她對著麵前的兒子說:“你是不知道啊,在很久以前,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人,就是一個人首蛇身的女神造了我們,那個女神叫做女媧。你知不知道,能夠見到女媧的真身,你們應該感覺很幸運才對,有的人一輩子也從來不知道神是什麼樣子的。”
阿俊終於乖乖的靠在老婦人的懷裏,問:“那娘,在我們都hi沒有的時候,神都做過一些什麼事情呢?”老夫見兒子終於收拾了心性開始學習一些事情了,就很開心,說:“很久以前啊,在我們人都還沒有的時候就有了神,那時候有一個孤獨的女神,叫做女媧,他在等待另外一個神,已經等了差不多有一萬年了。據說那個時候沒有人,是因為她等待的那個神看不慣天庭裏麵那些皇帝一派傲然的姿態不把天地間的生靈當做一回事,就索性把整個天庭都毀了,留下女神,她就重新造了另外一個世界,據說她等地神一旦出現,所有的世間萬物也都要重新被毀滅,因為神永遠都學不會悲憫眾生,永遠都學不會要讓這眾生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阿俊聽得著了迷,說:“娘,你送我到學堂好麼?”老婦人說:“不用去學堂了,那裏麵教的並不是這些,都是孔孟之道,那些隻會讓你害了更多人。”阿俊似乎明白了什麼,說:“娘,那您以後教我好不好,我一定乖乖聽話。”老婦人摸著阿俊的頭說:“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