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分出心神,他就已經開始準備,那兩道天雷和一道天火終於在安然中消盡,剩下的就讓自己來抵擋。無論能否活下來,都隻需要讓另外一個人沒有痛苦,即便是死也不能有痛苦。
原本及格過第一道天火焚燒過後的世界,到處充滿了焦灼的味道,這時候天色灰暗得沒有一點光亮,第二道天火似乎更不同於第一道。李在羽正在想怎麼應付第二道天火的時候,身後的怡然睜開了眼睛,問:“你還活著麼?”李在羽說:“還活著,我會陪著你直到最後一刻。”怡然說:“我剛才是不是睡著了,為什麼我在夢裏看見你有話想要對我說?”李在羽說:“我寶劍裏麵的劍靈抵擋了第一道天火,我現在準備應付第二道。”
怡然忽然變得極為頹喪,說:“人世間真的有那麼多得情感值得一個個生靈用自己的性命來換麼?”李在羽回頭看著怡然,說:“不要這麼喪氣,我們還有一道天火和一道劍雨,一定能夠撐下去的,如果我不能撐下去,我會和你一起死。”
天空中還在漸漸變得黑暗,李在羽已經決定放棄摟過身後的怡然,說:“這一次和那個天火完全不一樣啊,怎麼天在瞬間就變得黑暗了呢?”怡然說:“我也不知道這個千年大劫究竟是什麼,很多人就是因為不知道天劫是什麼才會一次次在修仙的途中丟掉了自己的性命。也許我真的就過不了這個天劫呢,你還是不要在這裏耗費時間了。”
這原本已經是白天時光,恍惚間如同世界上最黑暗的夜晚,地上隱約冒出了各種閃閃的星光,泛著紫色的光環,就像是忽然間從黑暗中冒出來的火光。怡然看到眼前這些星星點點的光,暗自感歎:“如果這不是千年大劫,那該是做多麼美麗的景致。”
這時候也不能容得他們多想,那些星點的火光變得越來越炙熱,盡管買有你剛才天火一般的火焰,這些泛著粉色的紅光卻在漸漸侵蝕著兩個人的內心。李在羽道:“為什麼我會感到自己的心在焚燒?這究竟是為什麼?”怡然說:“這一千年來,我就為了等你,如今就算死了群毆也覺得很值得。這是地獄中用來焚燒人魂靈的火焰,一旦被這些火焰焚燒,靈魂就會化為飛灰,內心也會隨著這火焰的燃燒變成一片空白。”怡然的語調已經變得幾不可聞,似乎是生命依然耗盡的征兆。
怡然說:“如果我先走了,你就不用承受這個天火的炙烤了,隻有修仙者一死,所有的天劫才會消盡。”李在羽仿佛已經知道怡然這些話語裏麵的訣別,眼睛裏完全是濕潤的淚水。兩個人在地獄烈火中緊緊相擁,宛如隔世的仙侶隻是一瞬間出現在人世。
地縫中燃燒得火苗已經變得越來越高,舔舐著兩個人的身體,李在羽也沒有想要反抗什麼,人隻有在有能力的時候才會對著傾天發出震耳的宣言,這一會兒李在羽看見天地間這些推枯拉朽的力量,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唯獨那一雙清亮的眸子裏麵有著不屈服的頑強。
怡然整個人開始瑟瑟發抖,說:“我覺得好冷啊。”李在羽默默抱著怡然,心中的仇恨也漸漸變得熾烈,眼睛腫似乎有什麼火焰在燃燒。那些燃燒的火焰似乎感覺到了修仙者的離去,火焰漸漸退開,變得暗淡無光。
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
這一次的訣別或許是天界誕生以來最不明智的一次,因為這個在李在羽心中,仇恨的種子茁壯成長。怡然的手緊緊握住李在羽,胸部隨著呼吸的起伏已經沒有,能感到她身體漸漸變得冷卻。這一世我們才相遇,為什麼就要離別。
散去黑暗讓大地間又再一次充滿了光芒,然而眼下兩人已是天人相隔,再不會有相遇那一刻。李在羽仰天長嘯,音調如同是蒼天的痛苦,響徹三界。怡然的身體被那陽光照射後,起了變化,身體中慢慢票飛出一片片凋零的桃花瓣,旋轉著在李在羽身邊飛起,生命消逝之美完全就在這一瞬間。僅僅就在這一刻,天空出現驚人變化,許多利劍盤旋在空中,發出尖銳的震顫。怡然已經幻化,為什麼還會有她說過的最後一道劍雨?
這時候林間有一個清麗的聲音喊著:“主人,主人……”言語中極盡關切,那是小桃的聲音,在她身後是鼎劍樓中的高手,有的發絲中夾雜著大片的灰白,有的卻還是青壯少年,在這遭受天劫的森林中來回巡視。
這是鼎劍樓中的十六護法,楊宗亥不顧身體的傷勢也隨著十六護法來這裏尋找李在羽。小桃網天際看了一眼,立即嚇得驚呼:“天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劍?”十六護法看見眼前的天象也不近為之一震,這短暫的一怔讓小桃發現了在崖頂站立著的李在羽,遠遠看去,如是一個不拘於天地威嚴的神人一般,風姿卓越,睥睨一切。長劍在手中握得很緊,指節都已經泛出蒼白的顏色。
十六護膚齊聲道:“主人。”李在羽卻置若罔聞,依舊凝視著天空中的萬劍。來雨護法看見著天象,似乎有所耳聞,對身邊的人說:“這是天劫中的劍雨,難道主人已經到了羽化升仙的境界?我們趕緊萊維主人護法。”十六護法憑借自身的輕身功夫一一躍上崖頂,在李在羽身邊布成一個大陣,十六護法的鼎劍大陣在這世間無人能破。李在羽這時候才留意到身邊的十六護法,眼神中不禁露出擔憂,說:“這是天劫,你們抵抗不過,還是早早散去為妙。”十六護法已經閉目凝神,不再聽從李在羽的話語。小桃看見李在羽身邊已經沒有了怡然的身影,問道:“姐姐呢?”李在羽神色黯然,說:“她已經走了。”這短短五個字,讓小桃的神經忽然間一冷,說:“她怎麼就走了呢?”李在羽惡狠狠地看著天穹,道:“誰道逆天盡是死?”飛身而起,居然在虛空中定住身形,他說著什麼,沒有人能聽得清楚,隻是在虛空中劃出一個劍訣,直衝著那些劍雨奔去。
一個上山嬉耍的少年看見淩空而起的人,嚇得趕緊抽身回走,以為是見到了傳說中的森林妖怪。萬千柄劍帶著殺氣直奔李在羽而來,其中有飛鳥經過卻都被斬成飛灰居然連血跡也無。李在羽對著手中的寶劍說:“如今隻剩下你了,這一劫若能度過,我便將你束之高閣,不再用你殺人去了。”劍中一個白衣女子出現在空中,看著李在羽,說:“主人,瞳說的並不正確,隻要能追隨主人,我並不在乎這些。也不希望你將我束之高閣,寶劍鑄成,殺敵飲血。”女子嬌弱的身軀中居然能有這樣的力量倒是讓李在羽有些愕然。
劍雨似乎已經醞釀成功,那些利劍果然如同是飛雨一樣淩空刺下,劍靈複又回到劍中,寶劍綻放出白色的光芒,也黑壓壓的利劍形成對峙。李在羽對著虛空中歎息一聲,道:“怡然,這邊是你的修仙之路的結果麼?上天所要的不過就是想讓你死而已。”小桃被來雨護法拖回鼎劍大陣中,此刻滿懷關切的眼神隻能看著那個在空中定住身形的李在羽,那種距離就像是兩個不曾謀麵的陌生人一般。
劍雨呼呼落下,李在羽手中的劍左右抵擋著,空氣中是利劍交錯的金屬鏗然之聲,方圓百裏之內絕無生靈存活。寶劍落下之處,局勢亦被劈作兩半,碎石的細末如粉塵一樣在空氣中彌漫。天地間充滿著死亡的蕭殺,李在羽的衣襟好幾處都被那些劍給劃破了。鼎劍大陣漸漸生出威力,那先天劍觸及到大陣即刻從中折斷,成為廢鐵堆積在打針周圍。來雨護法清喝一聲:“大陣已成,保護主人。”大陣中凝聚了十六位護法功力的氣場化成一道光芒籠罩在李在羽身邊,劍雨一時間也不能觸及李在羽的身形。
天空中那團雲彩深處,似乎有一個人的影子,李在羽身形一把按上雲頭,怒道:“是你在布劍雨?”那個人說:“不錯,自古修煉成仙的人都要曆經各種天劫,怡然也不例外。”
李在羽道:“是麼?我倒是想看看你這樣的人究竟有什麼能耐能夠梯替天地主持道義?”一人一劍在雲中穿梭,不一會兒,雲空中落下一顆人頭來,竟然就是方才在雲端釋放劍雨的那個家夥。
李在羽不僅度過了千年大劫,居然連同天界的神官都一並斬殺。天界諸神聽聞,一時之間都麵無血色,盡管這些高傲的家夥們一直以來就沒有過什麼血色。天空中的那些劍雨在人頭飄落下來的一瞬間就漸漸飄散,完全感覺不到就在剛才的一瞬間,這裏曾經有過令天地為之動容的劫難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