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結局(3 / 3)

潘一智也皺眉:“你可知道,你祖父是曾答應過他的求親的!”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芙織大急。

“這,天底下兒女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並不是一定要告訴你的!究竟何時說的,如今我也不甚清楚,但想必當年你祖父覺得你既無母,父親又那樣,才答應了他的,陛下曾和我說還有信物為憑,這……豈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當年你被賜婚大原不假,可如今梁國都滅了,自然也可以不算的……”

“你,你,舅舅!你怎麼也這麼說?我都嫁了!我……”芙織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什麼世道啊!難道自己和列子陌都成親了還不算的麼?

潘一智趕緊抬著手安慰她:“你別急!舅舅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你該對陛下公道一些……那個,他也可憐……既然如今你已經嫁了,自然沒有叫你再嫁的道理,隻是……你也看在這些事份上,好好和他說說吧,啊?這世間又有幾個如此情深意切的人?他富有四海,貴為天子,可身邊一個女人也不曾有過,他……對你真是……”

芙織趕緊搖手:“好了好了!舅舅!他再好,我也隻有一個!如今我已經嫁了,難道還能怎樣?也罷,我看在你說的這事份上,再給他個機會,好好和他說清楚,他若是再……我便從此與他陌路!”

潘一智無奈的看著她,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天底下最難說清楚的便是感情,唉!不管怎樣,華兒肯和陛下說清楚,也是好事,也算自己盡了臣下之責了!

潘一智當即回稟了段琛,段琛心中苦痛,點了點頭,隨潘一智進了屋。

廳堂裏還是以前華兒布置的樣子,舒適又雅致,那姓嚴的一家住過後,自己是讓人憑記憶整理的,時不時偷偷來看一眼,想不到如今它的主人還能回來住,真是件幸福的事。

可自己呢?華兒真是太無情了些!自己還比不上這些物件兒讓她留戀想念,那小毛孩子就那麼好?自己竟不知道,那小毛孩子還是個皇子!早知道……早知道……

段琛帶著股氣,臉色很是不豫,靜靜坐在椅子上,低頭心事。

芙織也氣,腳步沉重而快的進來,停在門口不動。

月十三跟在後麵欲步欲趨,防備的看著段琛,昨天那樣的事再來一次,自己幹脆直接死了算了。

段琛猛抬頭看向芙織,她瓷白的臉在有些昏暗的屋裏也泛著光,她大大的杏眼含怒含嗔的向他一望,段琛頓時覺得自己沒了任何脾氣,反而看見她因著生氣而微嘟的嘴,又讓他生了要去吻她的衝動,昨日舌頭的疼痛根本壓不住那甜蜜,那滋味實在太讓他著迷了,可是,……華兒真的生氣了!

段琛偷偷咽了口口水,壓下心中無限綺念,站了起來。

芙織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段琛心酸難過起來,微轉了頭說:“昨日是我唐突了。華兒……你,你別放在心上……”

芙織自然有氣,卻也有些尷尬。心裏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歉意,祖父都死了,如今去追究他擅自作主的事也無意義,如今隻好自己和他說清楚了。

她幹咳了一聲,掩飾了自己心中的不自在,說:“算了,不要再提了!我來不是聽你說這個的。我有要事和你說。”

段琛忍不住看她一眼,卻再不舍得移開,昨日初嚐的甜蜜味道不斷從頭腦裏跳出來,引著他看向芙織的粉唇。他心不在焉的說著:“好,你要說什麼,我都聽著。”

芙織摸著額角,在離他三四步遠的一個椅子裏坐下來,招呼段琛也坐,馮大娘識趣的無聲上來上了茶。

段琛極力壓著自己將親近她的意念,伸手去拿茶,卻燙得他趕緊縮了手,差點打翻了茶碗。

燕白不知從哪個角落裏跳出來,快速的捧走那茶,過一會又捧了一杯放進段琛手裏,臨走還狠狠挖了月十三一眼。

芙織冷眼看著這一切,等段琛喝了口茶,才說道:“我來和你交代臨蘇金庫的事。既然你如今是臨蘇之主,臨國新立,百姓又苦了這麼多年,正是各處都需要銀兩的時候。

當年我答應明珠公主,會給臨蘇人一個現世安穩,我自己寫了個條案,可以幫著好好用那金庫,也幫助臨蘇人早早過上好日子。等一下你帶回去細看罷。

隻是……這護庫人,必須要有特殊血脈才能自由進出,我……日後不會再來,我會留一些血給你,你早早安排妥了那金庫,日後便再與我無關了!”

段琛癡癡的看著她,像沒聽見一樣。

芙織說了些怎麼用那血的細節,又拿出一截舊甲衣上截下來的袖管說明用途,可段琛的眼神卻隻盯著她的唇開開合合。

芙織本來沒有看他,也沒有察覺,結果她說得那麼認真,段琛卻沒有應聲,不免抬眼看他一眼,卻見他眼神迷茫的看著自己,腮邊卻是兩行清淚,沿著他略顯消瘦的雙頰緩緩而下,她頓時楞在當場。

段琛自己也沒有發覺,等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禁趕緊轉頭,慌亂的抬袖子擦了擦眼淚,匆忙間撞翻了一旁的茶碗,茶水濺了他一身,他更加狼狽起來。

燕白輕呼著快速的上來幫他拿帕子擦拭著,聲音也有些暗啞。

若是段琛大聲和芙織分辯,芙織決計有一百句話等著他。可如今他這副樣子,芙織心裏卻十分不好受起來。

她摸著額角,偏著頭,盡量不看他此刻的窘迫,最終卻吩咐月十三去拿條幹淨帕子來。

燕白看見月十三一離開,快速的也趕緊離開了。

在室外,燕白追上月十三,緩緩地單膝跪地:“這位大人,我沒有惡意!我們陛下……也是個可憐人,求你……給他們一個說話的機會!你不必遠離,隻是讓他們說幾句話把!求你……”

月十三看著腳下的男子,他生硬低下的頭顱,讓同為侍衛的她也想起了自己的酸澀。想了許久,答道:“我什麼也沒聽見。”

話雖如此說,人卻站在門檻外,並未再進去緊貼著芙織。

段琛無聲的在椅子裏坐下來,微垂頭不說話。

芙織隻覺得這屋子裏壓抑得不行,她斟酌了再斟酌,溫聲開口:“無痕,我……如今已嫁為人婦,你……也該早日找個好女子,我明日就走了。從此各自天涯,你自珍重。”

段琛嘴唇翕合著,卻擠出幾個字:“我……不介意……”

芙織瞬間無語。

幾千年的文化差異啊!段琛啊,這不是你介不介意的問題好不好!她剛剛的心軟,瞬間就這被話無情的壓了下去。

再開口,不禁冷了幾分:“無痕!我介意!我從未愛過你!我從未想過與你相伴此生,你不能一廂情願的將我拉進你心裏!我知道我這樣說會讓你傷心,可若我不這樣做,我自己就傷心!你若是我,你會怎麼做?”

段琛抬起頭,眼神哀傷,話卻大聲:“那他就那麼好?他就是你所愛的?”

“是!我心悅之,矢誌不移!”芙織堅定的回答。

“不可能!他有什麼好?他隻是個孩子!我不信你心悅一個孩子!”

“無痕,心悅之人自然有他的好處,孩子也罷,大人也罷,隻要我自己覺得好便可以了。無痕,你不要再這樣了,正如你所說,那我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我隻是個世俗貪財的小女子,不值得你這樣。你貴為一國之君,早早的選些妃嬪才是。”

“不!我心裏隻有你!你不會不知道!你怎麼可以讓我去找別的女人!”

“可我心裏隻有他!你又怎麼叫我愛上你?”

“不!那是因為我們聚少離多,你沒有看見我的好!你留下來,容我慢慢將我心捧給你看!”

“無痕!我已經嫁了人!”

“可我也娶了你!”

“你!你不能這樣不講理!我幾時答應過要嫁與你?”

“我不講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潘先生答應了我的求請!”

“你……你這是要逼迫我嗎?”

“不!我答應先生,要問你三次,若你三次還不願意,我便從此作罷!當日隻當你已經仙去,我無從問你,我才隻好娶了你的靈位!這幾年來我日日夜夜思念你,盼你魂魄能入夢來給我慰籍,可你回來了!我不知道多高興!華兒,我不逼你!可你也該對我公道些,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容我問你三次,容我……容我與你常常相見,或許你願意嫁給我……”

段琛越說聲音越低,心中的酸楚讓他有些頹然,眼巴巴地看著芙織,小意乞憐。

芙織閉上眼,不忍再看,心卻一點一點的硬起來:這情意不該再繼續!

她再睜開眼,眼中已經是一片清明:“段琛,你的情意我無法回報你。我隻有一個人,隻有一顆心。我不會留下來,你不要再想這樣的事!祖父許你問我三次,可你就是問我一百次,我還是一樣的回答!我心中沒有你,我不會嫁給你!”

段琛看著她冰冷的眼睛,寒霜似的臉,心沉到穀底,他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向芙織走來,月十三一閃身站到芙織麵前,擋住了他。

段琛人高,越過月十三,一雙天生迷蒙多情的眼睛帶著一層水霧,執著盯著芙織:“華兒,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隻要你,我可以和原帝談談,我可以把臨國給他,你……留下來……”

芙織覺得自己要瘋了!這人真是執迷不悟到這種程度了!

她大聲喊:“你以為我是什麼?是貨物嗎?你以國來換,我便會和你在一起?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緣於前生,好不容易在一起,又豈是你等我幾年的情意可比?你不要再發瘋了,夠了!我該和你講的都告訴你了!我不想再和你糾纏!”

段琛聞言愣了一會,卻大笑出聲:“哈!華兒!你真絕情!為了維護那個孩子,連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緣於前生?哈哈,緣於前生!好!那你許我來生,我也便等這一世!無怨無悔!你敢嗎?你若敢許我來生,我便信你!”

芙織胸口起伏著,氣怒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有誰會相信自己和子陌的前世今生之事?早些年,自己便說過,真話不容易讓人信,不是因為話不真,而是因為別人沒看到,所以不敢信。那樣神話般的事,誰會明白?

段琛卻似乎找到了留下她的借口,苦笑著出聲:“你看,你根本就不敢,你該知道,隻要你留下來,總有一天你會答應我的,是不是?你隻是被那孩子迷惑了……”

芙織心中湧著對自己和子陌前世的種種傷痛,不忍他再說下去讓自己難過,這世間的人又怎麼能明白那樣的如海深情?!

她緩緩地看向段琛,冰冷而決絕:“段琛,我,已沒有來生,不管你信或不信,不是我不許,而是我沒有。就像我對你的心,我已經給了他,便許不了你,我的來生也一樣,我許不了你!”

段琛卻更加大笑起來,隔著月十三,眼神哀傷的笑著,前仰後合的笑著,卻突然一口鮮血吐出來,噴了月十三一臉,血星也飛濺到芙織身上,沾在她淺碧如晴空的絲袍上,如紅梅點點,觸目妖豔。

燕白飛身入內,緊緊抱住他,大聲地叫著他:“陛下!陛下!”

段琛卻一把推開他,嘴角尚帶著一絲血跡,對著芙織大笑:“華兒,你看,你總是這樣性烈,你總是這樣嫌棄我,不管我怎麼做,你總是不肯回頭看看我,我……我什麼都沒有,如今,連一個念想也沒有,我……什麼都沒有……”

燕白突然跪伏在地,大聲地磕頭如搗蒜,哭求著芙織:“皇後娘娘!求您了!陛下對你情深一片,您就留下來吧!求求您了!即便你要走,你也給他一個念想!求求您了!”

即便冷情如芙織,即便決斷如芙織,此刻,她也很是動容,這……難道要自己給他一個謊言嗎?世間的念想便真那麼有用嗎?自己已經沒有來生,要怎麼給?即便有來生,她還是想和子陌在一起!

她為難極了。

燕白還在不管不顧的磕頭,那聲音一下一下的撞擊著人心,將她的神智撞出一個大洞。

她看著段琛哀傷絕望的眼睛,走前幾步,幽幽而言:“段琛,若你真覺得,我許你一個來生,能安慰你對我的這片情,……我便……許你罷!隻是,若有來生,你遍尋我不獲,不要怪我食言,那是因為……我已經灰飛煙滅,不再輪回……這樣……你可願意?”

段琛默默地看著她,眼睛執著如堅硬的石,纏綿如清冽的水,許久,哀傷開口:“好!你要記得,如今,是你親口許下的我!若有來生,你,是我的!”

芙織不忍看他的期待,掩埋下自己的心虛苦澀,閉上眼,點點頭,心累得像要癱倒,轉身而去。

念想?什麼是念想?子陌就是我的念想!我們沒有來世,有生之年的每一時,每一刻,便是我們的念想……

燕白額頭青紫一片,卻隻管護著段琛,輕輕地給他擦拭嘴角鮮紅。

段琛推開他的手,有些踉蹌的走前幾步,看著芙織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華兒……我等你……來生我一定要先遇見你,你向來重諾,是你許我的……”

燕白眼中含淚,輕聲地喚著:“陛下,如今皇後娘娘既然答應了,陛下也該愛惜些自己,我們回去吧……陛下已經一日未曾進膳了……”

段琛恍如未聞,癡癡的看著早已沒有人影的走廊,許久,才走出去。

屋外,已是斜陽一片,段琛頭暈暈的一陣恍惚,回首望,吩咐燕白:“讓人守著。多留她一日也好……”

芙織默默地坐在床沿上,胸口悶得透不過氣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人與人的感情不是相互的,這般單戀執著也要給回報嗎?那自己如何給得起?自己許下一個虛無的謊言,是否會害他一生孤苦?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

但願人世間不要再有一個子陌,這般深情若沒有回應,苦的不是自己一個人!

紅塵滾滾,情愛來去,但願段琛的這片心能消融在世間的繁華錦繡裏,貴為帝王,臣子們總不好讓他這樣一個人下去!

芙織坐了許久,馮大娘擔心的進來看了好多次,最後實在忍不住說道:“夭夭,那個……他走了,可是,外麵都是人,整個巷子都圍起來了,你……真的不留下來?”

芙織苦笑,說道:“大娘覺得我該留下來?”

“自然不是!大娘雖然想你留下來,可……你如今已經為人婦,大娘可不管你嫁的是什麼人,你既答應嫁的人,自然是你想要的。我再心疼你,也不可攔著你!”

“大娘,這道理連你也明白,可段琛卻執迷不悟,我也已經沒有辦法了。”

“大娘知道,隻是如今這情形,你要怎麼辦?”

“不必擔心。我……會走的。”

“怎麼走?這許多人,你可千萬不能冒險!”

“大娘,我的事你不用擔心。隻是,我不能帶你們走,一來,我知道段琛為人,還不至於卑鄙的算計你們,他隻會對你們好的。二來我和……喬治無心皇權,日後若有合適的時機,我們便離開了,不好照應你們。以後,大娘不必為我掛心,我和喬治會好好過的。”

“你……離開?去哪裏?我們……不得見了嗎?”

“大娘,你我情意,盡在心裏,見與不見都在心裏。我們……喜歡自在的生活,日後會四處遊曆,興許還會再見也說不定。”

“夭夭,……你……總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喬治也是,大娘總覺得你們和這世上的人都不一樣……,也罷!去吧!孩子,大娘這些年,有你在心中,也很高興!”

“大娘!我也是。”

芙織緊緊抱住馮大娘,任自己的淚滲進她花白的發。

月上中天,一輪銀盤清冷璀璨。

芙織換上一身緊身袍子,摸了摸緊緊盤起來的發髻,問:“都囑咐了?”

月十三一身黑色緊身勁裝,趕緊回答:“娘娘放心吧!影衛們自保的功夫還是有的,陛下那也傳過信了,明晨應該就會到了!”

“那便走吧。”

“是。”

兩人出了房門,向院子裏走去,緊貼著右邊的圍牆站定。月十三快速的背著芙織,一躍便進了隔壁的房子。

此處宅院破敗不堪,滿院落葉灰塵,一股濃濃的青苔涼腥,夾雜在腐敗的枯枝爛葉味道裏嗆人得很,似乎久未人住。

然而兩人甫落地,一條黑色的人影便竄了出來,悶聲帶著拳風向月十三襲來。

月十三閃身避過,芙織趕緊低喚:“可是長生?”

人影忽然靜立,芙織從月十三背上滑下來,黑夜裏努力的看向人影:“長生,你可還認得我?”

長生靜默許久,單膝跪倒行禮。

芙織點點頭說:“嚴家的子嗣曾安頓在隔壁,你應該知道的。我已經盡力!請你送我出去。”

長生點了點頭,慢慢向院中一口井走過去,用力拉開了井蓋,無聲翻進去。

芙織趕緊跟上,月十三警惕的在四周看了看,也飛快地翻進井裏。

地道裏十分濕滑,長生在前頭舉了一盞昏黃的燈籠隅隅前行,留下巨大的身影。

沉悶的空間,呼吸聲都大得如牛喘。

許久,長生把燈籠掛在一側,推開一道石門,略帶水腥味的風卷進來,呼吸立馬感覺清爽許多。

長生往旁邊一側身,芙織趕緊出了石門,臨走時把一卷銀票塞給長生:“你主子早已不在人世,此處也不安全,你找個地方好好活下去吧。”

長生頓了頓,沒有推脫,收下了,緩緩地關上石門,將自己和新鮮的空氣隔絕而去。

芙織看著石門關上,豪不留戀的往前走去。燕子湖在月光下閃著淺淺波光,微風中輕濤拍岸,溫柔寧靜。

芙織麵對著湖,輕聲叫過月十三:“昨天的事……你也忘了吧……,陛下他若是知道,隻怕不肯善罷甘休,天子之怒,隻會造下蒼生之孽,你可能明白?”

月十三沉沉跪倒:“娘娘放心!月十三知道輕重!況且,若是陛下知道,隻怕屬下性命不保!……月十三什麼也沒有看見……”

芙織默然而立,對著黑夜裏仿似無邊的燕子湖,呼出一口心底濁氣,但願一切便這樣結束了吧!

月十三給她披上一件玄色鬥篷,默默地擋在風口裏。

湖風涼意陣陣,約摸過了一個時辰,天空有紅色的信號在不遠處帶著嘯音升起。

月十三驚喜出聲:“娘娘!都出來了!走吧!”

月十三背上芙織,快速的在月色裏疾行,很快對上一隊人馬,為首的人大步走來,高大的身影在月夜裏挺拔修長,玄色的披風飄舞如黑蝶。

那人快速的一把將月十三背上的芙織拎進自己懷裏,不管不顧的埋首到她胸口,深深呼吸幾口,才聲音暗啞的低喚:“芙織,我來了……”

芙織緊緊抱住他頸項,聽著他胸口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許久,才開口說:“我好想你,子陌。”

列子陌輕輕將她放下來,手溫柔的撫著她的發,輕輕地捧起她的臉,低首印上她的唇,先是極輕地啄了一下,旋即就是綿長的深吻。

影衛們背轉著身,任一輪明月將兩人緊緊相擁的剪影妝成自己的背景。

深夜裏一對人馬快速的離去,列子陌和芙織共乘了不離,腳程竟然還比侍衛們快了許多。

當天色漸漸發白,他們已經離開金吳城百裏多了。

列子陌和芙織在一處高地休整,他將芙織輕輕抱下不離的馬背,安放在鋪了他披風的草地上。

晨曦迷迷朦朦的帶著些霧氣,列子陌一夜未睡的容顏卻精神奕奕,他閃亮的眸如天際尚在的星,輕勾的嘴角藏不住滿臉的喜氣。

他把芙織擁到懷裏貼自己胸口抱著,輕吻著她的耳垂,極興奮的說:“芙織!我有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和一個很好的消息要告訴你!你想先聽哪個?”

芙織笑,他的喜就是自己的悅,略偏了頭,躲過他擁吻後帶給她的心癢,說:“先聽不太好的!再聽好的就更高興了!”

“嗯!就知道會這樣!其實也不算不太好,應該說本來不太好,但有了那好消息,不太好也變好了。你聽了一定喜歡!大師兄隻怕不久於人世了……”

列子陌說起此事竟然不見傷感,芙織不禁轉身看他。

他眉眼裏帶著笑,手輕撫著芙織的臉:“不用擔心!大師兄告訴我,……師尊前幾日見了他一麵,他……說,興許是他修煉還不夠,對塵世的情愛還沒有完全看透,想不到我們曆盡這樣的情罰,還能彼此相守,願意為彼此等下去,他……願意自己承擔一切罪責!即便他還須留在塵世萬年,他也不怪我們了!”

“真的?!你說的是真的?!”芙織滿眼滿臉的驚愕和無法置信。

“嗯!其實我們能回來這一世,我就曾想,興許師尊也被我們感動了,所以才許我們回來的!隻是,他……不肯再見你我!大師兄說,師尊說……他自己定念不夠,不該怪你!讓你仙骨盡毀,淪落紅塵!”

“沒關係!紅塵有你!這真是……太讓人高興了!我們以後都可以安安心心過這一世了,是吧?”

列子陌緊擁著她,笑容止也止不住:“不僅如此!大師兄說,師尊答應,再許我們三人一個來世!讓我們可以好好享受這紅塵歲月,不再淒苦!事事遂心!所以,大師兄即便這一世沒幾天了,他還能轉世,我們也能!”

然而,芙織的笑卻慢慢凝結在嘴角,眼裏慢慢的湧上無盡的慌恐。

她緊緊抓住列子陌的手臂,心跳的不能控製,她恍惚中聽見自己失真的聲音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列子陌驚訝的看著她,小心翼翼的說:“我們還有來世,你,不高興嗎?”

芙織驚恐的張著嘴,心跳得要跑出來,師尊哪裏是放過我們,這分明是變著法子折騰我們,他為什麼不早說,他為什麼要在自己許下來生才說?

隔著薄霧靄靄的晨曦,芙織似乎已經看見,段琛多情迷朦的眼睛定定看著自己,鮮豔的紅唇輕勾,笑得妖冶蠱惑:“華兒,你是我的!你許過我的……”

一輪紅日在遠方冉冉升起,帶著金光萬縷照向大地,五月的風溫柔的輕拂開晨霧,高地上鳥聲歡唱著,不遠處,不離低首吃草,安然靜謐。

芙織卻聽見自己的聲音慌張的響在晨曦裏,蓋過鳥鳴,驚擾了不離。

“不……”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