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結局(2 / 3)

厚崖關如今也不再是戒備森嚴的國門了,當年厚崖關外那場浴血的攔截早就不知消散在何處了,據說段琛心恨楊峰所作所為,曾將他死後焚屍,骨粉也撒在這條路上,讓千人萬人踩踏,永世不得翻身。隻這樣的事,時過境遷,也很少有人提起了。

不過這一路往金吳城去,路上所見的農人似乎都輕鬆了一些。到底現在不用交那麼多的稅賦,也不再是亡國奴了,精神上的滿足滋養了百姓的心,神色裏也透出幾許鮮活了。隻到底苦難的時日太深,衣衫還是很破舊,屋舍也大多還是老樣子。

五月半前,芙織已經到來燕子湖。

燕子湖清澈的湖水在初夏的風裏蕩開一圈一圈的漣漪,還是往日的淡淡水腥氣息,低飛的水鳥偶爾俯衝著靠近水麵,啄上一小尾遊魚,寧靜的湖麵便有了更大的波動,那青綠一層一層漾開,映在日頭裏,便是一副上好的春景。

小樹林綿延得更大了一些,那小山丘蒼翠的樹木緊緊密密,任誰都不會想到它腳下的秘密。

月十三在芙織的指點下慢慢撥開雜草在前麵領裏,兩個影衛抬了遊魚的棺木,開始往小樹林去。其他的影衛警惕的在長草裏四散開去。

芙織伸出著了軟甲的手,撥開了牆,讓月十三和影衛快速的進去,後三人卻驚訝的愣怔著不知所措,芙織麵色沉怒,幾人才趕緊收了神色抬棺入內。

茅草屋因為是蛛絲織就的,所以這麼些年倒也紋絲不動地還依在那小山上,隻是裏麵的什物基本都廢爛得不像樣了。芙織無心察看,隻指揮著影衛把遊魚的棺木抬進去,若不是她實在沒有那個能力,她才不想讓他們走進這樣的禁地。

但最終,最裏麵的路段她還是叫住了他們,自己拚盡全力和月十三把遊魚抬了進去,安放在那幾代護庫人的墓地裏,和明珠公主靠在一起。

芙織先把小蛛王放出來讓它去親近它的子民,才去恭敬的叩拜了明珠和曆代護庫姑姑。上次她差點死在山林裏,連小蛛王也餓了好些天差點沒死了!還好最後列子陌記起來黑霧林時兩人日日在一起說話知道的一些事,喂養了它,如今也已經很大了。

最終,芙織向明珠細細稟告了如今臨國的消息,最後告慰道:“姑姑,第七代護庫人如織知道你的心願,如織會和段琛好好商量著辦,拿出一些庫銀補貼給百姓,也好讓他們早日安居樂業,不管怎樣,臨蘇人如今不是亡國奴了,您放心吧!”

等事情全部處理好,她一個人在金庫裏四處走了走,大概估計了一下金庫的數量,才燃了青玉戒,召喚了蛛王,準備出小樹林。

外麵已是暮色時分,薄薄的青色蒼穹蓋在茅草屋外的空地上,好似當年剛穿越不久,自己第一次來這時的樣子。

芙織心中不禁感概萬千,原來這世界果然是沒有穿越的,自己隻是困在師尊施下的情罰之中一縷靈魂而已,枉自己還曾經為了前世的種種淒楚傷心不已,如今回頭看來,那一切在九世陌華中如滄海一粟般的渺小,相對如今能和子陌相擁相愛更加不值一提!

子陌,我想你了!才分開幾日,我便思念如狂,你可想我?

芙織想至此,不禁加快了腳步。該早早出去,找一處地方安置,也好早日辦好了事,早些回去和子陌會合。

芙織著一身極平常的墨綠色夏布袍子,頭發也隻用木簪子挽了個男子的發髻,和同樣男子裝扮的月十三在金吳城繞了小半圈,最終在南門找了一處幹淨的客棧住下了。

芙織覺得,此生應該是最後一次來金吳城了,自己如今不管是身份還是心境都不適合、也不想再回來這裏。所以她好好的看了看,也算是故地重遊了。

北門吳掌櫃的茶鋪子還在那裏,吳掌櫃也老了許多,在茶鋪外和自己擦肩而過並未認出自己。

東門的劉包子大姐卻更白胖成了包子,那入贅的小男人背後背了個孩子,在鋪子外輕聲哄著,倒也一副‘賢妻良母’狀得很!

南門這裏,青叔的茶樓看上去生意不錯,這個時辰還有人走出來談笑離去。

當年自己拉著小車賣糕的歲月,好似已經遙遠得模糊不清了,反而眼前的紅塵過客在麵前匆匆來去,像一幅顏色淺淡的畫,不著意的鋪開在眼底,卻鮮活得有活著的氣息。

塵世的生活就是這樣的淺淡才好!

那份淺淡,是歲月積累下的深深情意,如水般的滲透到四肢百骸裏,人便有了世俗平和的念想,不去想那年少時不切實際的希冀。身邊的人、手邊的物才看出了情,看出了好,不再得隴望蜀,眼高手低。

自己和子陌也是如此,正因為曆經了九世陌華,心在一路荊棘裏滾過傷過,如今看一切都好,一切都是珍惜。

段琛……對自己,也隻是個求而不得的念想而已,若是自己清清楚楚的拒絕了他,想必他早日回首,還能看見身邊什麼人的心意吧!

但願明日自己能順利見到他,順利地脫身而去,從此便是各自天涯了……

自己還要和子陌四處遊曆,可不想讓人這麼時刻惦記……,這樣的惦記好似扯了身上的某處皮肉,不痛,但極不舒服的總讓人生出點歉意來,雖然自己從不曾承諾過他什麼,可一個人能這樣對你……,總也是一份真摯的情意,自己從不欠人情意,這硬要給的東西……實在讓人說不出的澀然無奈!

夜晚,芙織靜靜在客棧的窗口駐立。

五月的風溫柔的拂過臉頰,帶著一絲涼意,她靜靜的想了許久,直到月十三輕輕的提醒,才去睡下不提。

第二日,芙織天不亮就起身,特意繞去西門,在秦婆婆的粥鋪吃了一碗白粥,付了一兩銀子,在秦婆婆的千恩萬謝聲中淺笑著離去。

老人家越發老了,卻還是那麼樸實厚道,她不敢給太多,平白嚇壞了人家。平凡人的日子還是平凡些好,適當的賞些是驚喜,太大的恩賜是刺激。

一路慢行,深墨綠的長袍沾了塵土的痕跡,米色的鹿皮小靴也都是泥,芙織卻毫不在意。這裏,每一步,都曾有自己的回憶。

臨出客棧前,月十三給她戴了頂半遮麵的幃帽,此刻用來遮陽倒也很合時宜。

青石板的路還殘存著昨晚的濕露,朝陽一灑,便在人來人往的間隙裏反襯出光芒來,照得芙織的半張臉在幃帽下明明隱隱的亮麗。

很快,她的腳步停在了盛記鐵鋪的門外,靜靜聽了一會那十分有節奏的叮當打鐵之聲,又快快的走開了。厲盛如今是朝廷重臣了,早就不住在這裏,隻是鐵匠鋪子還留著,大概也算是手藝傳承了。

月十三輕快的湊過來,低聲稟報:“娘娘,前麵就是馮大娘他們的居所了。”

芙織腳步頓在那黑漆院門的小宅子外麵,輕聲地歎了口氣,要說在這塵世裏有所虧欠,也就是馮氏夫妻,他們對自己的愛護、憐惜與忠誠,真是溫暖了自己初來這異世的心,讓自己心懷感念的活下去,自己一走三年多,他們也不知是怎樣的傷心難過呢!

月十三上去輕叩了門,門內響起一個稚童的聲音:“婆婆!門篤篤!門篤篤……”那聲音清脆可愛得很,讓人聽了心生愛意,芙織不禁笑了起來。

門吱呀一聲拉開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探出半邊身子來。

月十三快步上前,掀了自己的幃帽,露出臉來,對老婦人笑了笑:“馮大娘可認識我?”

馮大娘對月十三的靠近有些驚嚇,往後退了退,認真戒備的看著月十三,忽然一把抓緊她,激動的問:“你!你把我們夭夭帶去了哪裏?她在哪裏?”

月十三趕緊半掩了她的口:“大娘莫急!我們進去說話!”

馮大娘生怕她離開,緊緊揪住她衣袖不放,根本沒留意站在她後麵的芙織。

月十三一把提了她往門裏去,芙織快步跟進來,影衛們快速的散在周圍藏匿了身形。

馮大娘不管不顧的抓著月十三大喊:“當家的!當家的你快出來!快來!我抓住她了!你快來問她!”

月十三尷尬的和馮大娘糾纏著,卻撇見他們的皇後娘娘悠哉遊哉的,蹲在一個三四歲孩童,身邊笑盈盈的看。

馮紹從裏屋奔出來,目光略過院子中的情形,定格在蹲著的芙織身上,他皺著眉頭,極認真仔細的看著她的側臉,他有些激動,有些不敢確定的又走了幾步,幾乎想一把掀了這人的帽子。

馮大娘大聲地喊他:“快!是月十三!你快來問她!把我們夭夭葬在哪裏!可憐她孤零零一個人……我的兒啊……”

馮大娘越說越心酸起來,拍打著月十三哭起來。

月十三知道馮氏夫妻對芙織的意義,也不敢還手,隻好求救的低喊:“娘娘!娘娘……”

芙織這才站起來,慢慢取下幃帽,露出欺霜賽雪,明豔動人的一張臉來。

馮大娘的動作突然定格,馮紹使勁揉著眼睛,那稚童吮吸著大拇指,也好奇的看著她。

聽見聲音出來查看的綠荷‘哐啷’一聲,失手掉了手裏的瓷碗,飛撲到芙織麵前,緊緊抱住她:“大娘子!大娘子!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做夢吧?大娘!你快來,我不是做夢吧?”

馮大娘此時反而不會動了,她慢慢的抬頭看看馮紹,再看看月十三,最終將視線回到芙織臉上。

她自己掐了自己的臉一下,又掐了一下,突然放聲大哭:“夭夭!你在哪裏!你怎麼可以這麼折磨我!大娘老了,看不清了,我認錯了你!”

芙織心底翻湧著酸澀,一把上前,緊緊抱住她,大聲道:“大娘!是我!我是夭夭!我回來看你!你沒認錯!我是!是你的夭夭!”

馮大娘猶自不信,使勁地擦著眼淚,手緊緊抓著她,臉幾乎湊到她臉上,好久,把她緊緊摟在懷裏:“壞丫頭!你個壞丫頭!不讓人省心的壞丫頭……”

芙織任她把眼淚鼻涕都擦在她身上,歉意地笑著,擁著她走進屋裏。

馮紹激動的臉漲得通紅,眼睛也紅,搓著手跟在後麵。

綠荷拉了大兒子急急的進去,又是擦椅子,又是倒茶的手忙腳亂了好一陣。

幾人激動的圍著她,敘著別後的事情,馮大娘緊緊拉著她,一步也不肯離。最後還是馮紹說道:“水娘,也該給夭夭歇一歇……”

馮大娘看著被她揉搓得不象樣的衣袍,不好意思地放了手:“夭夭,這麼說,你如今是大原的皇後啦?”

芙織不在意地笑:“算是吧!我和……喬治都不在意這些,我還是你們的夭夭。”

“大娘知道!你能活著,大娘已經太高興了!別的都不想了!隻如今你身份貴重,能在這裏住幾天呢?大娘太想你了!”

“大娘,我此次來,是有些重要是的事要和段……臨帝陛下商議,等議定了,我便要回去了!”

“這……夭夭,你可知道,呃……陛下他……他……娶了,娶了……”馮大娘遲疑了半天也說不下去。以往覺得有情有義的事,此刻卻覺得是件實在尷尬的事。

馮紹幹咳了一聲,為難的插口:“夭夭,那個……你如今隻怕不能出麵,那個……臨蘇認識你的人多,那個……你要怎麼去見陛下?”

芙織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沉穩道:“你們擔心什麼我知道。隻我從未答應過他什麼,……我會和他說清楚的!聽說如今燕州是禦前帶刀侍衛,等用了午膳便煩勞馮大伯跑一趟宮中,讓他將厲盛叫來見我,臨帝必然也來的。”

馮紹點了點頭,幫著馮大娘準備起午膳來。芙織從綠荷手中接過她才幾個月大的小兒子,悠閑的逗弄起來,倒是綠荷在一旁,看幾眼芙織,就擦一下眼淚,激動得不行。

早早用了午膳,皆是當年在臨湖小院芙織愛吃的菜。

芙織胃口大開,高興的吃了一大碗飯。馮大娘卻隻顧著看她,動的很少。祁華也不勸她,隻管自己開開心心的吃著,滿意地擦了嘴對著她笑,惹得馮大娘又是一陣大哭,好一會才算完。

午後,祁華問起自己那曾經的宅子的事,馮紹便說道:“陛下極看重那處,嚴六娘子嫁了以後,便重新給他們置了宅子,把那處空了出來,時時讓人打理,平素雖沒人,卻不讓人近。”

祁華便有些不悅的說道:“那是我的宅子,房契還在我手裏呢!我去看看。今日我便安置在那裏了!你去找燕州辦事吧,若厲盛來,便讓他去那處見我。”

馮紹應聲去了。芙織便帶了馮大娘,一起慢慢往那處宅子裏踱去。

月十三趕緊遣了人先過去打理,這些和皇後娘娘相關的地方,他們早就一一提前摸熟過了。

等到芙織等人到,屋子裏已經有了熱水,清理得幹幹淨淨了。

芙織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換了件幹淨袍子,任馮大娘高興的站在身後,一點一點地替她擦著頭發,仿佛臨湖小院的日子,自己還是個八九歲的孩子。

自己那別具一格的門廳,倒還是當年的樣子,幾把遮陽大傘打下一大片陰影,傘下的逍遙躺椅在風裏偶爾微微搖動,輕輕地將那陰影的麵積放大或縮小,無聲的閑適安逸。

芙織躺在椅子上,任一頭長發垂在風裏擺動,如黑色的新柳來來去去。

段琛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華兒。

她著一身淡到極淺的綠色絲袍,那絲袍隨著搖椅的微微擺動,在陰影裏幻化著不同的綠。一會兒是剛抽條的枝頭新綠,一會兒是白玉深處的一點綠絮,似有似無,讓人抓不住,看不清,卻又撩著人心,想要去將它從白玉裏拎起,粘在指尖上,細細的看,慢慢的品。

她似乎還是以前的樣子,但似乎又不是記憶裏的人,她微側的臉那麼清麗,她微閉的眼那麼沉靜,讓人想去撫摸,又怕驚擾了她。

段琛癡癡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一步也不敢移。

厲盛說國主回來了!他便沒再聽見他說的其他字句,他急匆匆地從宮中策馬而來,天子出行的儀仗大概還在慌張的追他呢!

可他一刻也不敢停,他一刻也不想等,他想她!瘋狂的想她!

可此刻,她就在那裏,他卻覺得,她和他似乎隔著什麼東西,他跨不過去。

月十三輕皺著眉,放重了腳步向芙織走過去,低聲輕喚道:“啟稟娘娘,臨國皇帝陛下來了。”

芙織倒真睡著了呢!

早上起得太早,又走了那麼多路,這午後的風這麼舒服,她躺著躺著就睡著了。此刻聞言,趕緊坐起來,眨了眨朦朧的眼,帶一絲慵懶看向段琛。

他身上是白底五彩絲線繡的龍袍,在午後的陽光下散出繽紛的光芒,映著他處處精致美好的五官,有著一種堂皇的富麗,隻是他那密密睫毛下的迷蒙眼睛,因為長年的思念印染,帶著一股抹不去的憂傷。他蓄了唇須,遮蓋了些許五官太過柔美的痕跡,卻給他添了一股歲月的滄桑,讓人……有些噓籲……,他這樣……好像讓人有些憐惜……

芙織微低頭,心底歎了口氣,再抬頭已然是帶上了溫暖的笑意:“你來了!你等我一下,我梳個頭再來……”

段琛眼裏的淚熱熱的湧動著,他緊走了一步,呐呐出聲:“華兒!別走!”

他哽咽著一句也說不下去,他微低下頭,看見自己的眼淚掉在自己的彩繡靴子上,瞬間融進那五彩的絲線裏再看不見。

他猛然大步上前,一把將芙織緊緊抱在懷裏,不管不顧的將她按在自己的胸口,忽然又把她鬆開,突然捧住她的臉,朦朧著眼尋覓她的唇。

芙織嚇壞了。他突然的舉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都不會動了。

月十三得過芙織的吩咐,他來了,可以讓他進來,可是誰會想到他這麼神速!月十三愣住了!等反映過來段琛已經緊緊地印上了芙織的唇,大力的吻著,忘情的吮吸著!

芙織反應過來,她使勁地掙紮,大力的拍打他,可段琛卻絲毫不顧,一隻手緊扣著她的頭,一隻手緊摑著她的腰,紋絲不動,忘情的吻著她!

月十三嚇壞了!這,這要是被陛下知道,自己不用活了!

她飛身上前,斜刺裏卻飛出個人來擋住她,不管不顧的和她打鬥起來。月十三又急又氣,卻越急越打不過對方,她紫漲著臉,很想呼嘯一聲讓影衛都進來,可這個情景……

芙織腦子裏嗡嗡作響,口腔裏的空氣越來越少,她又急又氣。

段琛的舌強行的撬開她的牙,霸道的卷著她的舌,肆意的吮吻,狂野得幾乎要將她吃下去!

他的呼吸滾燙的燒灼著她的臉頰,讓她慌張得失了主意。他的手臂有力的緊按著她,她覺得那手臂像鐵一樣的支著她的頭,她害怕極了。

她凝集渾身力氣的拍打似乎在對著一床被子般的無用,強吻他的男子堅硬的胸肌隔絕了她的力氣,她流著委屈的淚,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段琛悶哼一聲,猛然放開她,嘴角的鮮血很快順著他白晰的下巴流下來,沾染上他白底的龍袍,像繡了一支不合時宜的紅柳,蜿蜒著,鮮豔著,提醒他剛才的放縱不是夢。

芙織大口大口喘著氣,猛烈的咳嗽著搖搖欲墜。

月十三跳開戰圈,一把抱住她,抖抖衣袖,右手執了把明晃晃的匕首,憤怒的指向段琛。

段琛的腦子還沉浸在剛才的甜蜜裏。原來,華兒的唇是那麼的軟,華兒的舌是那麼的甜,世上再沒有比這更美好的滋味了!為什麼自己以前從來沒有去體會呢?!

他愣愣的看著芙織,對嘴角的鮮血無知無覺。他看見了她的眼淚,在五月午後的陽光下閃過刺眼的光芒,他想要上前吻去那淚,他心裏隻有萬般的憐惜。

月十三呼嘯一聲,驚醒了神智不清的段琛,也帶進來二十多個精壯的黑衣影衛,團團圍住了幾人,散發著寒冷的氣息。

可頃刻間,院子裏卻又擁進來無數的金甲護衛,團團將所有人圍了起來,當日大得讓芙織可以跑步的院子,頓時以她和段琛為中心,圍滿了人。

段琛這才抬頭向四周看了看,十分氣惱的看向一旁的燕白,燕白投來歉意又堅持的一瞥。

段琛無奈的看向芙織,輕喚道:“華兒……我,我隻是太想你了……”

芙織胸口起伏不定,她氣惱的閉了閉眼睛,轉頭不看段琛,冷聲說道:“你走!叫厲盛來!我不想再見你!”

段琛張著嘴,愣在當地,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半天才輕聲道:“華兒,跟我回宮吧,我們好好說話……”

燕白也突然下跪,揚聲道:“恭請皇後娘娘回宮!”

所有的金甲侍衛相互看了看,即刻紛紛下跪,呼聲地動山搖:“恭請皇後娘娘回宮!”

馮大娘從屋裏衝出來,遲疑片刻,戰戰兢兢的穿過人群,呆呆的看著段琛,又看看芙織,最終走到芙織身邊,緊緊地護著她。

芙織拍了拍馮大娘的手,依然不肯看段琛,身子卻不禁挺直了,聲音也更沉:“段琛!如今我已是大原皇後,你這是要幹什麼?!我幾時答應過要嫁給你?!我本來還當你朋友,你如此行徑,真讓人失望!要麼你走,要麼我困死在此地,隻如今大家身份有別,你這般做時,好好想清楚!”

芙織拉了馮大娘,決然的往屋裏去,隻留下一個背影,在那一頭烏黑秀發的擺動下,冰冷堅硬的輕移。

段琛癡癡的看著那身影,站在陽光下不動不移。

燕白深深的皺著眉,揮退了院裏的金甲侍衛,心疼的站在一旁低喚:“陛下……這,若不然,微臣去請厲盛來?”

等了好久,段琛才說出話來,他的舌尖已經腫起來,嘴角的血漬有些幹涸,沾在下巴上觸目驚心,他話語有些含糊:“不,我想留下來,是我魯莽了,……你也魯莽了,你去吧……”

燕白驚訝的看著他,小聲辯解:“陛下!她是您的後!”

段琛的臉沉在燕白的身影裏,有著無法言說的傷感:“我……沒有問過她……,她自小就性子烈,向來一點虧也不能吃的……,潘先生講過,我要問她三次的……”

燕白心痛極了!隻有他知道這些年陛下是在怎樣的思念裏渡過的!

他默默地退了下去,一會兒不知從哪裏打了水來幫段琛擦洗,少頃竟然還帶了個禦醫進來給段琛醫治,在那門廳處快速的隔出帷幔來給段琛換了衣服,直忙到太陽西斜,竟然在那門廳裏安置出了一個小小的廳室,茶水點心一應俱全,還有了一張榻!

芙織人雖回了屋子,卻氣的手腳發抖,到現在還沒有什麼力氣,她躺在床上,任馮大娘拿冷布巾給她敷著被強吻到紅腫的唇。

馮大娘為難的看著她問道:“如今他也是個皇帝,這可怎麼好?”

芙織閉著眼,好一會才回道:“皇帝又怎樣?難道我還能嫁兩個人不成!況且我從未對他有過男女之情,他自己知道的!他太過分了!若是讓列……喬治知道,少不得是一場戰亂!”

馮大娘長歎一聲,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可不是隔壁鄰居家小兒女之間的小齟齬,最多相罵幾句,如今兩國勢均力敵,這真要打起來……可不是好玩的!唉!怎麼就成這樣了?

段琛卻似乎要在院子裏安營紮寨下去了,眼看著天黑,馮大娘出來進去的煮水燒飯,他竟然還和馮大娘裂著嘴笑了笑。

馮大娘縮了縮脖子,緊抿了嘴趕緊進去了。

芙織直到天黑透了,才覺得自己好一些,胸口可以透過氣來了,聽了馮大娘的稟告,卻又氣怒的說:“隨他去!他要想人盡皆知我是大原皇後便讓他在那呆著吧!我隻住兩日,後日若厲盛還不來,我便走了!”

月十三趕緊小心的說道:“娘娘,如今外麵都是人,我們怎麼出去?”

芙織毫不在意:“怎麼來的怎麼走!不用擔心!”

入夜,芙織在室內煩躁得夜不能寐,段琛卻在外麵站了一夜。

燕白一早過來請示段琛:“陛下,今日的早朝……”

段琛擺擺手,一言不發。

燕白隻好讓傳旨的宮人吩咐:“陛下今日休朝,讓朝臣們留折子吧!請潘丞相務必來一趟。”

潘一智來的很快,和段琛行了禮,便忐忑不安的去屋內請見芙織。

芙織對他自然不好說什麼,當即請了他進來,敘起別後情形,知道潘安鳴是因為知道自己的死訊而傷心離去,不禁也難過不已,而玉蟬最終選擇隨夫而去,讓芙織已經說不出話了。她隻能細細問明了所葬之地,默默記在心裏。

潘一智看著她的臉色,大膽問道:“華兒,陛下他……這事你要怎麼處理?”

芙織煩惱的皺眉:“舅舅!我從未應承他什麼!若說起來,我倒是和大原帝早有婚約的!這事他是知道的,於情於理,他都不該如此!我本來想好好和他說的,可他……這樣執迷!我不想再和他多說了!我明日就走,此後再不會踏入臨國,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