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月初一行靠著鷂鷹的指引,找到了這間破敗的木屋,也看見了他們的太子殿下。
殿下穿著髒汙成灰色的白色長袍,他俊美的臉龐上還留著不知是草木灰還是泥漿的汙垢,他的如墨長發用幾根枯草隨意的束了,額頭還垂下一縷,隨風擺動在他耳際。
可是,他望向遠方的眼眸那麼平靜,他棱角分明的薄唇輕勾,掛著一抹讓人心安的淺笑,看著幾人說:“你們來了也好!這樣我就有時間陪著太子妃了!”
月初錯愕的看向月十三,月十三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殿下……瘋了嗎?都快五日了吧?這樣的天氣,太子妃……會成什麼樣啊?
列子陌沒時間和他們囉嗦,他轉身近了屋。
月初和月十三麵麵相覷,月十三壯著膽子跟了列子陌進去。
屋子裏什麼都沒有,一方厚厚的草鋪上,安睡著一個青色袍子的女子。她常常的睫毛蓋著眼眸,瓷白的臉在略顯昏暗的木屋裏泛著如珍珠般的光,唇粉嫩的紅,安然而美麗。
太子殿下靠坐在她身旁,他纖長的手緊扣著女子嫩如蔥管的手指,神情專注的看著她,聲音低柔的不知說著什麼。
月十三驚呆了!
太子妃……沒死?!可是……可是,她明明沒有了脈息,沒有了心跳!她又走近幾步,仔細地看著那女子,她看見了她輕微起伏的胸脯,如淺淺起伏的山脈,似乎醞釀著無限生機。
月十三站了許久,直到列子陌投來不耐的一瞥,她才趕緊低了頭,逃也似的出了木屋。
她看著月初,好一會才說出句話來:“初將軍!我們不是在做夢吧?太子妃她沒有死?!”
月初驚訝的往木屋探了探頭,又趕緊縮回來說:“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太子妃活著比什麼多好!趕緊的,大家都忙起來吧!殿下也不知道怎麼過的,這地方什麼都沒有……”
林子裏開始忙碌起來。
月初帶著人快速的重新蓋了一間木屋,做了幾件簡單的家具,月十三化妝成平常人家的女子,偷偷下山買了些成衣和被褥。到了夜裏,月十三提出幫列子陌照看祁華,列子陌卻擺擺手,毫不猶疑的拒絕了。
月十三打了水來,列子陌也親自給祁華擦洗,絲毫不原意假手於人;月初端來食物,列子陌細細洗了牙,細細咀嚼了,口對著口的喂給太子妃,看得月初頭埋到胸口再也不敢抬起來。
祁華毫無知覺的躺著。
白天,列子陌也會把她抱在懷裏,在木屋外坐一會,曬一曬太陽;夜晚,列子陌就躺在她身邊,輕輕地攬著她靠在自己心口,如珍寶般的嗬護著。
月初不知道該怎麼勸太子殿下回去,大梁逞州的勇國公已經陳兵於雲州邊界多日,隨時會與大梁帝開戰,眼看著洪波渡就要封鎖,若再不走,太子殿下怎麼回大原?大原……也是混亂啊!陛下似乎也很不好……
月初在木屋門外轉了無數的圈,終於鼓起勇氣進了屋,微抬頭看了眼拉著手和太子妃低語的太子殿下,小心翼翼的說道:“殿下!太子妃這個樣子……這裏不是靜養之地,屬下的意思是……是既然殿下要照顧她,不如早日回去,那個……早日完婚,那個……”
列子陌忽然抬起頭,問道:“你說什麼?”
“屬下的意思是太子妃這個……這個……”
“不是這句。”
“呃,屬下說……這裏不是靜養之地……”
“不不,你說……完婚?!對!我該和她早日完婚!你說得對!”
“啊?!殿下……屬下……”
“月初,你說我該怎麼和太子妃成婚?嗯……該準備些什麼?”
月初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他覺得太子應該馬上回去,他說了那麼多的意思就是太子該回去!可是現在……好吧,隻要太子殿下能回去,他不介意再說一些討太子歡心的話。
“殿下!您要大婚,總要回安京啊!總要陛下親自主持啊!總要安頓好太子妃啊!總要選一處宮室啊!”
列子陌微微頷首,自己要照顧好芙織,要讓芙織過得好一點。而且自己也答應了師兄會回去的!好吧!看在師兄給了那枚留下芙織魂魄的古錢份上,自己也該和師兄道謝,若不然,芙織可能都不在人世了。
月初抹著額頭的汗出了門,殿下……實在是個怪人!
世間萬物完全不在他的眼中,蘇妃連同蘇丞相那般上竄下跳著要爭權奪利,他倒好,一身的本事,卻從來沒想過用些心思。他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卻隻對太子妃一人這般深情執著,唉!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月初搖著頭,快速的安排著人聯係渡口,他們必須馬上回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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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霞,洛州。
段琛低著頭,理了又理自己這身淺藍色的錦袍。南霞的六月和往日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午後穿這樣的單袍便很舒適了,可他今日總覺得自己這袍子還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