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了男人送她過馬路的打算。殷茵拖著歪到的腳回到對麵的公寓。
她的心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整飭精神殷茵繼續“監視”起對麵的一切舉動。
送水工很快就把那桶被她做了手腳的水送進了誌翔家。隻是出來時她恍惚感到那工人似乎望了一眼這裏……
夜幕像張無法掙脫的巨大黑網灑在這城市的上空。
而殷茵的雙眼在莉紗來到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那架望遠鏡。正如那個叫做應覺非的男人曾跟她說過的,那女人還是會找誌翔,直到他死去。當然,她是不會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的。相反她要消滅這吸血鬼!
殷茵很快把鏡頭對準了那台飲水機。隻要那個怪物喝點水,她就會化成灰燼的。她焦急地期待著那一幕的上演。
不錯。那水裏有其它的物質,就像那個男人告訴她的,隻要把那針藥液注入水中便可改變水質成為吸血鬼最為害怕的聖水。真希望她快點喝一點水,這樣她就可以和誌翔在一起了。她擺動鏡頭看著畫麵裏的那個男人。
“誌翔,可憐的誌翔,你現在一定很痛苦。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被那個吸血鬼的魔力誘惑了。你迷失在那裏了。不過,不要緊。我會救你的!我是上帝選出的人選。我會讓你脫離魔掌的!”說著,殷茵不由地想起應覺非給過她的承諾。隻要她殺了那吸血鬼就送她一瓶愛情配方靈藥。她就可以和誌翔甜甜蜜蜜地生活在一起了。
美好的前景就在不遠的前方這讓她由衷的興奮了起來。
但很快她便被那竊聽器裏所聽到內容嚇到不知興奮為何物了。
“跌進了無限擴大著的空洞。”
樂音彌散出一股子彷徨,盈滿這灰色的空間,而誌翔則手拿著歌詞單仔細的研判著,消磨等待的時間。
“想著掙紮地向上爬。
稻草沒一根,
不要緊,
我有堅強的意誌,決不等待上帝的光輝。”
“很用功啊”正看的起勁的他被個甜甜的聲音打斷。
“指引的天使迷路了,在哭泣,”
樂音繼續流淌著。
誌翔抬頭,莉紗已然立在麵前。
“來很久了?”誌翔問她,仿若老朋友般自在。
她作出一副努力回想的可愛模樣,回答不是。
“沒問題。
我有暖暖的眼神。”樂音穿梭。
“喜歡這首歌?”她挑了位置坐下後,閑閑地拋出一句。
“救贖可以自我完成。
當我重新踏上樂園,
我便成了上帝,
天使是我仁慈的意念。
等那一天,早日到來。
我仍用帶血的指,
努力往上爬。
抓幸福的邊角。
等那一天到來,
裁一件名叫幸福的衣衫。”
歌詞輕輕晃過,誌翔仿佛是在沉思這個問題。
“具體來說,是對前幾句有所感,要論喜歡,恐怕就隻有最後的那一句。”他回答。
聽到他這樣的回答,她撅了撅嘴唇,眼睛斜睨著他,流露一種慵懶、嬌嗔的神態。似乎並不太滿意。
搖了搖一直拎在手上的瓶子,莉紗意態明確的示意著誌翔拿出杯子與冰塊。
誌翔收到信號轉身鑽進廚房,不一會兒便拿著杯子、冰塊、和一瓶酒精飲料回來。他體貼的為女士加好冰塊然後開瓶,注滿紅色而帶有腥味的液體。
她的喜好在初次見麵時不就已經明了了麼?
一隻不太喜歡腥味的吸血鬼。一個喜歡邊喝東西邊聊天的吸血鬼。
伺候完女士,他開始為自己打開那瓶酒精飲料。
“有所感?”她眯成半月形的眼睛貓兒一樣的盯著眼前的男人仿佛這樣就可以把他看個透徹。“是寂寞的空洞嗎?”
“也許是吧。”誌翔的嘴角上揚了45度。
“那你呢?你們的空洞是什麼?”他開始審問起她來了。
“我嗎?”她揚起腦袋,皺著眉頭,做作的表現著思考時應該有的模樣。手上還不時的晃動杯中的液體。
誌翔看著她抬高了的頭部以及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白光的肌膚專著於她可能給出的答案上。
“我嘛,其實很好解。”她的眼神轉到他的身上,“就像這個一樣”。她的眼光流轉到了幾子上的那一抹豔紅色上。
誌翔追逐著她的眼神,眼光飄落在花瓶頸口的那隻幹花上。
莉紗啄飲了一口杯中的液體,繼續闊論道:“一種欣欣向榮的、虛假的生命活力。一種看似繁華卻空洞的生命。”
她的嘴角浮現一朵等著看好戲般的笑容。雙眼緊緊盯著要求答案的男人。
一種看似繁華卻空洞的生命。他默默地重複了一遍,暴出口一聲輕笑,仿若自嘲。
看著這樣的他,莉紗有點失望的再次啄飲。
“就像有的家夥說的,‘如果你能夠活到世界末日,那麼死又意味著什麼呢?而且除了一個詞組之外,誰又知道究竟“世界末日”是什麼?因為誰又知道世界本身是什麼?你也許會活過幾個世紀。然後看著幻想一個接一個的破碎,而永遠年輕也永遠古老的那個人,不再擁有任何幻想,一分一秒的活著,像一座銀鍾在虛空裏嘀嗒、嘀嗒地走著:妝扮過的麵孔,精雕細刻的指針沒人看見,麵前也沒有任何人可看,被一種不是光的光照著,就像在創造光之前上帝憑借其創造出世界的那種光。嘀嗒,嘀嗒,嘀嗒,如鍾表一樣準確,在一間像宇宙一樣巨大的房間裏。’”
莉紗的眼睛掃過莫不做聲的誌翔。
“這樣的生活又豈止是空洞可以概括、形容的了的。”
“你是說絕望?”誌翔的眼睛瞟向女人。
“如果存在希望的話。”
“你說你早已對一切都不存有幻想、希望了之類的東西?”
“我有嗎?”
“至少看起來不像是絕望的人。”
“絕望的人?絕望的人難道一定要有所表征嗎?”
“至少不會如此興致勃勃的講述他的絕望。”他看著她充滿了表情的臉。
“那麼你是在暗示我,我在撒謊?”她吃驚地張大眼睛仿佛難以置信。“你不該這樣想我的。”那眼睛失望的眨了兩下。
“好吧,也許是我們在某個地方出現了點小謬誤。讓我們重新開始。”
“你看我們如同它一樣。”她撚起花瓶中的幹花。“看起來也是欣欣向榮的樣子。但我們並不太自然。我們就如同這幹花。在生命的最初階段有著一樣的真實的鮮活的生命力。然而我們並沒有像大多數人一樣‘凋謝’掉,而是被上帝用手倒掛了起來、晾幹,再用‘膠水’一點一點的粘貼成和最初類似的模樣。然後散發一種似是而非的活力。”
她旋轉著手中的花朵,湊到鼻端嗅了下。
“雖然無法散發出一樣具有生命活力的芳香但卻可以通過其它途徑彌補……”
說著說著竟顯得有點落寞。
林誌翔一時之間不知要如何應對。
“你感覺如何,完成了第一個願望之後?”甩掉落寞的她眼中燃起一絲興趣。
“唔。”誌翔支唔不語,眼神卻灼亮的看著她。
莉紗了然的一笑。
“要不要來點這個嚐嚐?”她舉起手中盛著紅色液體的杯子在他麵前晃動。
他看著杯子中的紅色在晃動撞擊冰塊後而不斷跳躍。每一滴被激起的紅色水珠在冰塊的純粹通明麵前顯得嬌豔欲滴,有著使人瘋狂的流光亮彩。
“也許你需要再加塊冰來調和口味。”惡魔般誘惑的聲音。
冰塊滑落杯中碰撞紅色的水麵把視聽感官的體驗擴充了一倍,他仿佛聽得見冰塊與紅色液體撞擊時所發出的聲音。
紅色。
是什麼時候第一次看見這麼鮮豔而充滿興奮感的顏色呢。誌翔仔細回想著。
是上小學時第一次抽血化驗的時候嗎?
他還記得當時的自己心情既緊張又興奮連帶的暈倒在現場。害得媽媽以為自己暈血。從此不敢讓他看任何帶血的畫麵。
不,不對。應該是在媽媽的朋友家裏吧。
還隻是幼稚園小朋友的他被媽媽放在女友家裏玩。他還清楚地記得那個阿姨好年輕,樣子也很甜美。她讓自己待在客廳裏玩那些媽媽給他帶過來的玩具,然後消失在廚房裏。好奇而不懂事的自己蹣跚著小步子也慢慢跟在了她的身後。躲在門口看阿姨在做什麼。
她在殺雞。
她一隻手緊緊地抓著雞的兩翼,另一隻手則快速而淩亂地撕扯著雞脖子上的毛。她一把拿起放在案板上的快刀照著已經□□的雞脖子上就是一刀。鮮紅色的血開始從掙紮著的雞的脖頸處淌了下來,慢慢彙聚在放置在下方的玻璃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