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達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自從進到這間地下室後,她就被安置在了這裏。
那時比森用一種溫柔而帶著懇求意味的眼神看著她。這使她不能拒絕他的要求。況且他說也隻有這樣她才能想起一些事來,一些他和她之間的事。也才能理清所有的一切。
盧仔細的瞧著思達腕上的鐲子。
比森的猜測一點都沒錯,那確實是封印。
鐲子表麵的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正是一種古老的咒語。要解開這咒語並不是很難。但它奇特的地方就在於鐲子上所刻的咒語會透過肌膚而作用於人,換句話說就那咒語早已鐫刻在肌膚上了,即使退下鐲子那咒語還是會發生作用。
盧看了眼比森接著又對思達笑了笑,比森知道他要開始了。
思達被比森推到了魔法陣的中央。
她身體不安的動了動,眼神充滿無助的看著比森。比森揚起個微笑安撫著她騷動不安的心。“別怕,有我在。現在閉上眼睛。”比森輕聲說,仿佛在下著咒語。
思達順從地慢慢閉上了眼睛。
比森和安娜此刻則退到了地下室的一個角上。
一陣風起,盧催動了魔法陣。
思達的身體像是一片被風所纏綿眷戀的樹葉,緩緩的漂浮了起來。
不斷翕張的嘴唇,思達身上越來越強烈的光。和那隻越來越暗淡的手鐲。
似乎馬上就可以解開那咒語了。
可現實卻是,事情並沒有朝著他們預想的方向發展。而是奇特的轉了個彎。
思達的身體仍處在強光的籠罩下,但很明顯那是另一種力量的支配。比森注意到了盧緊皺的雙眉和不斷滲出的汗水。事情也許並不如預想的那樣簡單。
那隻本已暗淡了的鐲子此刻正發散著不可思議的光芒。
在那光芒中鐲子竟幻化成了一把十字匕首。而本已被催眠了的思達也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她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匕首,一道光束隨著舞動揮出。
砰的一聲。
魔法陣被破壞了。盧跌坐在牆角,嘴角含血。
所有不可思議的事都發生在了這一瞬間。
比森震驚的看著這一切。
思達正一步步走向他。她的眼中沒有他的影子。他的呼喚她聽不到。她隻是一步步走向他,手裏提著匕首。
一瞬間能發生什麼?
一瞬間足以改變整個世界。
安娜的嘴角帶著微笑,這微笑是給比森的。給這個她愛著的人的。
原來人在臨死的時候,真的會回想從前的事,安娜微笑的想著。
在自己撲過來的時候,自己的腦袋裏還是一片空白,來不及想,什麼都來不及想。是一種本能,希望能夠保護他已經化成了一種潛意識支配著自己。可當那尖銳的痛楚來臨的時候,當死亡臨近的時候,腦子卻像是播放機一樣,播放著剪輯好了的記憶。
第一次見到比森時的心慌意亂。第一次夢到他的訝異。第一次下定決心無論怎樣都要留在他身邊的堅毅。第一次感受他吸食自己血液時的興奮和幸福感。
月光下,披著淡淡光芒的比森;嘴角帶著一抹嘲弄的比森;窺視著別人的比森,都是她的比森。她努力擴大嘴角的笑容,因為她看見比森在難過,她怕他會哭,她不想他哭,她想告訴他,可她虛弱的說不出一個字。微笑,隻有微笑。
比森在模糊,視線裏的比森在模糊,身上越來越冷,黑暗要來了嗎?我就要離開你了,比森,安娜在心裏說。
我知道我就要離開你了,你別哭,我的比森從來就不哭。你滴在我臉上的淚水隻會讓我更舍不得你。你別哭,求你,別哭。我不後悔,為你,我不後悔。你知道,我隻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愛你。我隻是有點恨,恨不能和你廝守,恨這麼早就要離開你……
好黑啊!比森我真的要走了,雖然我很想親手拭去你眼角的淚。
比森懷抱著安娜,她的嘴角仍掛著那抹微笑,僵硬了的微笑。她走了,真的走了。沒留下一個字。
血!很多血!
被血染紅了衣衫的女人!流淚的比森!
啊……
這似曾相識的景象觸動了記憶的弦,仿佛被撕裂般的疼痛讓思達不可抑製的尖叫。與此同時她胸前的那塊淡青色的胎記乍現一股彩色的光芒而後嗖然消失。
回憶開始有如潮水般回流進腦內。她終於記起了一切。
被血染紅的紗裙此刻有著不一般的美麗。燦若玫瑰。比森的眼角有淚,爸爸則一臉被驚呆的表情。葦恩努力的、慢慢的打開手心。紫色的戒指被從窗口透進的月光籠罩著,泛著淡淡的光芒。
戒指,它好……漂亮。我們的……結婚戒指……好漂亮。蒼白的臉上擠出絲微笑。
你……會帶著……它……來找我的……是嗎?她的話語被死亡的黑暗所阻隔。
被現實拉了回來的思達呆楞的看著此刻被血染紅的安娜,被眼前的一切嚇呆了。我幹了什麼,我都幹了些什麼!她不停的問自己。
我殺了人了,是我殺了她,是我!
思達的身體就像是秋天裏的樹葉瑟縮著,終於不支,頹然下滑跌坐在地。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跌落不止。
跌坐在牆角的盧緩慢的站了起來,拾起被思達在驚慌中掉落在地的匕首。凝視著,而後緩緩流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比森”,盧衝著環抱安娜的那個人大叫了一聲。“護住她的靈魂。”
被他的大叫驚醒的比森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急忙護住那即將飛走的靈魂。
隻見盧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瓶子將來不及飛走的靈魂牽引至瓶中。小小的靈魂在瓶子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那是安娜。
小教堂的後花園裏。
應覺非百無聊賴的撫弄著園內的那些花朵。微微蹙起的眉頭和臉上的溫煦笑容不太相稱。
“大人,他們似乎已經破了那個封印。”凝神看去,赫然是那個叫做拉斐爾的神甫。
“恩”被稱為大人的人用一種單音節的發音表示自己早就曉得了。
而站在旁邊的拉斐爾神甫卻認為自己有必要提醒主子該進行下一步了。當然這也是為他自己找個方便行動的指南。
“大人,我們下一步要怎麼做?”他沉聲問道。
“怎麼做?我們不是還有一個小棋子嗎?”
拉斐爾神甫已心領神會。
殷茵乖乖的守在那間小小的、30平的房間裏密切而仔細的觀察著對麵房子可能發生的事件。
就如那個叫應覺非的男人所說的,她的誌翔沒事。現在正好好地打著電話的人不就是他嗎!
很快殷茵注意到一輛送水車停在馬路的對麵。
機會來了!
殷茵迅速地跳到床邊尋找那隻她從小教堂裏帶回來的晶瑩液體。
終於叫她找到了!隻見她竄出門去,來到馬路對麵。
“啊!”不大不小的一聲嬌呼逸出口去。
果然很有效的引起正打算扛起罐裝水桶的男人的注意。
“你沒事吧,小姐。”男人停了一下身形,好心的發出詢問。但顯然還沒有上前幫忙的衝動。
“恩,應該沒問題吧。”殷茵輕輕揉了一下似乎扭到的腳踝。決定來點狠的。
男人看著她撐起有點嬌弱的身形,試圖邁出一步,卻陡的一斜,險些摔到的模樣後實在不忍心的走上前去。
“小姐,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扶你……”男人轉頭看了看周圍想找出個可以安坐的地方卻徒勞無功。
“扶我到前麵一點的地方就可以了。”殷茵提議道。而她所謂前麵一點的地方就是放水桶的地方。
終於如願的來到水桶旁。但那隻腳卻似乎越來越痛了,因為她的輕叫和隱隱地汗珠。
“小姐,要不……是這樣的的我會一點推拿,你要是不介意……”男人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羞澀。在他可能還沒見過這樣嬌弱而惹人憐愛的女人吧。
“那就謝謝你啦。”殷茵也適時拿出嬌羞來應對。而一隻手卻早已緊緊地攥著盛裝液體的器物。
“那你就要忍忍了”男人低下頭去專心的對付起那腫脹。而趁著這時機殷茵輕巧的把液體注入桶內。然後再收起一切。剛剛好一切完成之際男人也抬起頭來詢問她感覺如何。
“好多了,謝謝你”她語帶真誠。也許她該找的是這樣懂得溫柔待她的男人。她腦中一閃念。
“您客氣了。”男人被她一謝,臉上的羞赧更甚。看得出他似乎對她有好感。
可這已經不可能了,不是嗎?她看著他赧紅的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