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進了玻璃屋,想向詩卿表示感謝。進到裏麵才覺異香撲鼻,裏麵竟然是一間花房。大大小小的青瓷花盆裏盛開著奇花異草,姹紫嫣紅,很多都是沒有見過的,根本叫不出名字。
何徽陽說:“玉米,這裏的花草都是珍稀品種,我們可是要大飽眼福呢。”
米莉說:“好香。”
眾人看見雪兒正半躺在一張椅子上,腿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她讚美地說:“這位姐姐很了不起,她用草藥給我治傷。”
何徽陽說:“這個花圃很不尋常,積天下之珍奇異卉,芬芳馥鬱,無所不有。”
麻六九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他的鼻子對花粉有點過敏,此刻引起連鎖反應,嗓子發幹,呼吸緊促,隻好抱著寶刀退出玻璃花房。張思翰不僅喜歡花花草草,更喜歡盛著花草的盆盆罐罐,他走過去抱起一個花盆來看,忽聽花叢後響起一個柔美的聲音,“不要碰到天使水仙,它會致命。”
張思翰尋聲一望,彼此的內心都是一動,花叢後站起那個美麗的少女,她的臉蒙著薄薄麵紗,但是精致的五官給人以無限的遐想,美麗得如同出水芙蓉,渾身散發著一種牡丹的高貴,兩隻眼睛宛如夢幻裏漂浮的星光,明亮而神采奕奕。詩卿從花叢後麵鑽出來,白色的長袍仿佛幽雅的雲朵,拿著一把金光閃閃的小鏟子,還有一把小剪刀,額頭滲出細密的香汗,渾身閃耀著華美的氣質,百花叢中楚楚動人。
張思翰問:“你是詩卿?”
“沒錯。”她摘下雪白的手套,伸出纖纖素手把張思翰手裏的花盆接過來,像照顧一個熟睡中的嬰兒,小心翼翼放回原處,慎重地說:“天使水仙是雜交的劇毒植物,雖然它很美,但是你若是碰到它的花蕊,會全身麻痹,在三分鍾之內一命嗚呼。”她的聲音很好聽,雖然是一種警告,也宛如天籟。鬼眼七看了看張思翰,詩卿的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不知道她的話是故弄玄虛,還是聳人聽聞。
張思翰看著天使水仙翠綠的長葉,雪白的花瓣,一團含苞待放的紫色花蕊,說:“天使水仙,這麼美的名字,原來是一種劇毒的花?”
詩卿說:“很多美麗的東西,都帶有毒性,人也是一樣。”
張思翰問:“康老先生是你爺爺?”
詩卿有些詫異,說:“他是我爸爸。”
爸爸!
張思翰凝視著詩卿眼神裏的目光,“別開玩笑了,他那麼老,你這樣年輕,他會是你爸爸?”
“沒和你開玩笑,這樣的玩笑有意思嗎?”
張思翰被詩卿說得滿臉通紅,他不該無端懷疑人家,因為詩卿的話,聽起來沒有半點謊言的成分。他說:“不好意思。”
詩卿盯著張思翰,反問:“你不是一個考古學家嗎,你的態度應該認真而慎重。”
張思翰說:“可是,我得學會調節自己,不然的話,怎麼進行那項枯燥而煩瑣的工作,又苦又累。”
詩卿說:“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張思翰,還是一個油嘴滑舌的家夥。”她這樣說著,卻沒放下手裏的工作,從口袋裏取出一隻精巧的銀盒,打開盒子,裏麵放著一枚小小的針管,她捏著針管對準一朵奇花的葉瓣,一針紮了下去,銀針刺進葉脈,她的動作小心而謹慎,抽出一管透明的汁液。
張思翰問:“這是什麼?”
“劇毒,隻要針尖那麼大,就能致人死命的劇毒,但是它還有另一種用處,培養抗毒血清。”
張思翰問:“跟蛇毒相似嗎?”
詩卿說:“差不多。”她似乎忘記了眾人的存在,轉身走到一台顯微鏡下。將針管裏的毒素滴到載玻片上觀察,她的神情十分專注,接著說,“我需要一滴新鮮血液,把你的手伸出來。”張思翰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是那個女子的手摸到他的耳朵時,他感覺全身好似被一種巨大的幸福覆蓋,詩卿用一根消毒的銀針,在張思翰的耳朵上一刺,此刻更加貼近詩卿的臉,張思翰想看清楚她的麵容,那絕對是一張可以讓任何男人俯首稱臣的,絕色傾城的臉。
更令人驚奇的是,張思翰看見自己的血被混進那滴毒素,鮮紅的顏色立刻變得渾濁,深紅。詩卿饒有興趣地說:“花草的毒性像自然界裏的磁場一樣,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很有意思。”
絕世美貌的女子談論起人間劇毒如同家常便飯,而她的氣質又不像是大奸大惡之輩,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何徽陽好奇地指著一株白色球狀的小花穗問:“這是什麼花?”
詩卿說:“斷腸草,你沒聽過嗎,世界十大毒草之一。”
張思翰對這些花花草草有了些興趣,低頭看見一個青花小罐內養著一簇植物,盛開著兩朵粉紅小花,如紅緞一般漂亮,他說:“兩朵紅花肯定是劇毒之物,否則的話,不會用這種道光青花罐來栽培,寶劍送與壯士,紅粉贈與佳人,嘉道青花瓷算是晚清沒落的瓷器貴族,這件小罐的釉麵清淡稀薄,與這兩朵紅花的嫵媚嬌豔,正是相得益彰,一淡一濃,好看。”
詩卿看了他一眼,“你也懂花,這是彼岸花,花如龍爪,紅色的這種叫做曼珠沙華,具有神經毒素,能麻痹人體知覺,重者死亡,不過科學家正在研究,提取它的生物堿,用於抗癌!”
張思翰笑了,“老七,毒花很美,也並不可怕。”
鬼眼七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是說花,還是人?兩個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