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天空透出一絲明亮的色彩,曙光如蛛網般漂浮在夜色裏,山風從遠處吹拂而來,帶著凜冽的四月輕寒,遊蕩在密林裏的野獸目光,如同灰燼裏的火星一點點熄滅,忽然又死而複燃!
眾人起得很早,今天是娜娜死亡的第三天,要舉行犬視儀式。
犬是祆教的聖物,牧羊犬的地位最高,而且眼中有斑的牧羊犬比眼中無斑的牧羊犬更高級。葬禮的第三天,親屬好友與死者道別,隻能在遠處祝福,不能接近屍體,隻有聖犬可以凝視死者的麵孔,因為聖犬能看到隱藏在屍體裏的邪神,聖犬的凝視具有驅除邪魔的神力。而這個儀式,需要光明,光明是一條純種的蘇格蘭牧羊犬。
阿梅雷特裝出憤怒的情緒說:“舉行犬視儀式之後,你們要將娜娜的屍體放進寂靜之塔嗎,我反對這樣做,凶手還沒抓到,急著處理屍體,完全是一種錯誤。”其實,這是她在掩蓋內心的驚喜,她巴不得將屍體迅速處理掉,自己和張思翰獨享屍體字母的秘密。
穆歌哼了一聲,說:“寂靜之塔建造在一個非常神秘的地方,將娜娜葬在那裏,應該沒有人反對,那裏是風景美麗的祆神之地,這對娜娜來說,是一種最高禮遇!”
張思翰說:“阿梅雷特,什麼是寂靜之塔?”
阿梅雷特說:“寂靜之塔其實就是一口井,是一種古老的殯葬方式,在地麵砌一圈石牆,石牆上開兩道鐵門,中間挖一口淺井,淺井下有管道,鋪滿藥用炭和石灰,屍體躺在石板上被放進寂靜之塔裏,任飛禽啄食屍體,然後由掮屍者把遺骸收集起來,放在井底任其風化成粉末,或者任由雨水衝走。”
得悉一笑,說:“在印度,要用禿鷹啄食屍肉呢!”
張思翰的腦海中靈光一閃——
禿鷹啄食屍肉!
濠鏡中的熔岩,凝固於舉案齊眉之地,指引我們尋找踏上阿胡拉神頭上的光明!
這兩句好似具有某些聯係,但是究竟是什麼聯係,他還沒有想到,真是鬱悶啊。張思翰順嘴說道:“穆歌,舉行完犬視之後,把娜娜的遺體運到寂靜之塔嗎?”
穆歌說:“是,不過我們得先讓森莫夫吃掉娜娜的肉身才行,那些森莫夫都是經過訓練的野獸,喜歡吃肉,無論是什麼肉,它們隻需要片刻,就能啃個精光!”
光明被穆歌牽了過來,穆歌開始念祈禱經文,張思翰感覺這個所謂的儀式搞得不倫不類。因為那條名字叫光明的牧羊犬並不老實,衝著屍體亂叫,好像有點失控,直到穆歌用皮帶把它拴起來,它才老實了一點。馬馬虎虎的儀式結束之後,光明被穆歌牽到樓上大廳去了,剩下的儀式,是要張思翰和得悉把屍體背到院外的密林中去。
得悉板著臉孔說:“我不去,按照祆教的教規,親屬好友不能接近屍體。”
穆歌說:“非常情況,將就一下,凡事不能教條主義,破例一次總可以的。”
得悉沒法推辭,兩個人抬起屍體出了院子,向密林中走去。穆歌看著他們的背影,露出一個不經意的微笑。
走出大約一百米,得悉問張思翰:“你的百米速度怎麼樣?”
張思翰說:“馬馬虎虎。”
得悉沒再說話,密林裏樹影婆娑,一塊石板加上屍體,兩人抬著多少有點吃力,緩慢地穿走在密林,前麵有一塊三四十平米的空地,紅沙鋪地,雜草不生。兩人抬著屍體來到沙場上,剛把屍體放下,得悉就說:“快跑。”撒腿衝出密林。
張思翰緊緊跟在得悉身後,密林裏響起怪獸的低吼,幾隻毛茸茸的黃眼珠的怪物,張開刀刃的牙齒,從樹影深處衝出來,像是要把他們兩個撕成碎片,但是追到樹林的邊緣,這幾隻怪獸就縮回頭去,隱身在密林中。
兩個人逃回宅院,汗水濕透了衣裳,像是撿回一條性命。得悉揪住穆歌的衣領,大發雷霆,“你的手下是怎麼訓練那些藏獒的,它們不是要吃死屍,是要吞食活人,我們兩個差點沒命!”
原來穆歌說的森莫夫是藏獒,而不是什麼怪物!
穆歌嘿嘿一笑,“放心好了,那些藏獒都是訓練有素的,不可能傷害你們,那是故意嚇一嚇你們,看看你們有多少膽量。”
張思翰對穆歌說:“藏獒是世界上最凶猛的動物,你訓練它們來處理屍體沒什麼,但用藏獒來嚇唬我們,你這玩笑開得有點大?”
“嗬嗬。”穆歌說,“抱歉,真是想和你們開個玩笑。”
張思翰擦擦頭上的汗水,穆歌這是在暗示自己,不要想著逃跑,樹林裏有潛伏者在指揮藏獒。密林中傳來藏獒的低吼,仿佛它們正咀嚼著娜娜血肉模糊的屍身。正當大家的心稍稍安穩的時候。樓上忽然傳來阿梅雷特的尖叫。眾人慌忙跑上樓去,趕到二層一看,阿梅雷特並沒有發生危險,她指著一扇門,眼神裏透著寒冷的驚愕!
大家都愣住了,因為阿梅雷特所指的那扇門,竟然是娜娜死亡的凶案現場!
穆歌低沉地問:“怎麼回事?”
阿梅雷特說:“裏麵有動靜。”
穆歌一笑,“有什麼大驚小怪,光明鎖在裏麵。”他拿出鑰匙打開門,但是眼前的一幕令人驚駭,光明直挺挺地躺在那裏,七竅流血,顯然是身中劇毒而亡!
連一隻狗都不放過,是誰這樣惡毒,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得悉問:“阿梅雷特,你是怎麼發現的屍體?”
阿梅雷特說:“穆歌叫我上樓取一件東西,我上樓之後,卻聽見了一陣很奇怪的聲音!”
“你聽到的是什麼聲音?”張思翰追問。
“就像是鬼魂的聲音。”阿梅雷特的身體輕輕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