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也不平靜。
天色剛入暮,街巷仍有打鬥聲。鐵槍揮舞,擊到盔甲和刺入骨肉的聲音,槍尖和流矢在微薄的霞光下反射出金鐵之光,一閃一閃,瑰麗而血腥。
從沒見過這種生死搏鬥的場麵,我有點呆怔,猛聽到身旁一聲悶哼,回頭看見言揮手擊飛一隻亂箭,手臂冒出紅腥來,這才慌忙回過神。
言拉了我,一陣沒頭蒼蠅地躲避。天色完全暗下來,不見五指的街頭黑暗裏隱隱潛伏著凶險殺機。也許下一秒就會被亂□□中身亡。
順著言的腳步左閃右躲,雖然慌亂,可是言奔逃的方向卻似乎有章法可循。
待聽得言大口大口地喘息,慢慢地停下來,狂跳的心定了下,隱約覺得應該離他要找的地方近了。
這一路來,我沒有受一點傷,全仗著言防護,他挨了不少摩擦。從騰挪和防守的招數來看,言的身手不差。
後麵一片黑影過來,強烈的動靜。
我倆正窩在路過的店鋪下喘息,驚魂未定。言輕輕道,“往前跑,拐進前麵的巷子裏,巷底的宅子門前燈籠裏有鑰匙。快!”
說著狠狠推了我一把。我一陣踉蹌,頭暈腦脹地憑著直覺往街道直衝,找到巷子拐進去。
一氣衝到巷底,耳邊尤有金鐵之聲。
搖搖欲墜的破舊燈籠裏摸出一隻黃銅鑰匙。打開門進去。
過了短短的回廊,推開廳門的瞬時,一番奢靡的色調鋪天蓋地而來。
摸出打火石點燃廳中依次排列的長燭。廳中刹時亮如白晝。
這廳?
我驚惶未定的心情止不住狐疑。
這一片濃烈的紫紅。玫紫的長絨窗簾,玫紫的繡花桌布,玫紫的輕紗屏風。甚至雕飾都極盡紫紅。
非常精致的小廳。旁邊有幾間廂房,都是相同的風格。
兩個時辰過去,門院處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不敢走到外麵吞噬人的黑暗裏。隻能倚著桌邊打盹。
隱隱約約經曆著各種驚心的夢境。後來就見言笑得一臉溫暖,說,沒事,這都是攝魂術。
睜眼的時候,還是滿眼的紫。猛一驚,原來這些都是真的。又疲憊無力地閉眼暈暈沉沉。
第二日近午時間,門外傳來輕輕地剝啄聲。
看到憔悴無比的言,我一直提著的那口氣總算鬆了下來。
陽光很亮,微風拂過時卻有點涼意。
轉身去廂房翻找可用之物。拖出兩隻衣箱翻找。
“言,這宅子是你的嗎?”
“地契上屋主寫的是我的名字。”
“哦,言,你真奇怪。”拎出幾件衣物,姹紫嫣紅,薄紗濃綢,都是非常美麗的女子衣物。我越看越喜歡,左右比比。
沒聽到言回答,走出去一看,他偎著桌邊懨懨欲睡。
看到我出來,恍一回神,“啊,奇怪什麼?”
“你看看你的閨房,還有這些整箱的紗衣——沒人說你奇怪嗎?”
言笑起來,精神也爽朗了些,“這是我一個小妾的住處。她總是抱怨家裏憋悶,我就送了這處給她。沒有別人知道的。”
我挑了一件輕軟暖和的水紅裙衫,和言報備,“那麼,不介意我借一件衣服吧?好像有點涼呢。”
“這裏是北地,當然會涼很多——等等,露衣,這衣服,你不能穿!”他露出奇怪的神情,“我這小妾,已經離世了。”
“啊!”我陡地扔掉手中物,失聲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