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著鐵欄,學那玉王府小旦的花腔,
常羨人間琢玉郎
天應乞與
點酥娘
自作清歌傳皓齒
試問嶺南應不好
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一個商調拖得抑揚頓挫,半晌不絕。
又作了蘭花指,翻手唱道,
木葉下君山。
空水漫漫。
十分斟酒斂芳顏。
言擊節道,“好!”引吭高吟接道,
不是渭城西去客,休唱陽關。
醉袖撫危欄。
天淡雲閑。
何人此路得生還。
回首夕陽紅盡處,應是長安。
那女子蛇一般滑膩的眼神瞪著言,陰惻惻道,“階下囚,給我安靜點。急什麼,早晚會有人給你唱挽歌。”
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窗外。以鐵鏈敲鐵塊節拍應和,又唱,
塞北江南劍挑鋒芒
十年縱橫染白鬢妝
共倒金荷血洗殘陽結識了多少忠義歎無雙
江湖十年風與霜
赤壁周郎治世平天下
霸王仰天長笑楚歌驚濤橫跨奈何橋
老去弩射天狼潑墨湖廣留待唱輕狂
我倒是有點熱血沸騰了,笑道,“也罷,那你我就攜手橫跨奈何橋吧。”
近晚時分,車夫的聲音悶悶傳進來,“城門戒嚴。”
那女子挑了簾出去,簾一掀一放間,我看到外麵的景象,驚跳起來。
“露衣?”
“言!言!就是這裏,就是這座城!每晚的惡夢。”我語無倫次,已經分不清夢裏夢外。
言將手伸出籠子,來握我的手。我握住言的手,恐慌失色。
“露衣,別怕,是攝魂術。我和你一樣,夢裏見到這裏的境況,這城,已經陷落了。”他沒有繼續解釋,垂下頭思索什麼。那隻手溫暖穩定。
借著被風翻起的簾縫往外看,女子和車夫似乎和城門守衛起了爭執。
守衛粗聲吆喝,“沒有本城的住戶文書,非常時期一律不得進出,這是上麵的命令。”
車夫好言道,“我們離家年餘,不知城已換主,要文書,也得進城返了家才能拿到。”
“爾等狡詐之徒,進了城,人海茫茫,還到哪裏去捉拿?說不得你們就是細作,兄弟們,先拿下盤問清楚了。”
那女子不耐道,“還忍他作甚,擒了他,闖進去。”
聽到這女子如此囂張之言,守衛們一陣緊張的金鐵之聲,紛紛亮出兵器嚴陣以待。
身後半天沒動靜,回過身來,看到言那籠子一寸一寸移著,已經移到那女子先前的座處。他撥了撥那女子放置的衣物手絹,幾隻胭脂盒、發帶、簪子掉了下來。
他撿起細細的簪子放入袖中。又掀起那軟座,伸手進去一探,叮叮當當扯出一串鑰匙來。
我喜上眉梢,看言用鑰匙將籠子打了開來,又轉出來開這邊籠子。這籠子他們每日會打開來送進三餐。
言握了我的手腕,用簪子左挑右挑,大約半柱香時間,“哢噠”一聲,鐵鏈脫開了來。
之後腳上的鐵鏈就快多了,隻是言手上鐵鏈多費了些時候。
外麵開始交手,幾名城衛已經被打傷在地。
言拉著我,從另一側車窗跳了出去,趁著夜色和混亂一氣往城內跑。二人向城內跑的動作異常一致,完全沒加思索。城外荒涼,目標太過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