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柳…枝?
這一驚非同小可,胸腔裏涼嗖嗖,哪還有酒意?瞬時向另一邊撲去,著手又是虛空,焦急再探手一抓,“言!”
著手的布料,正是言的衣袖,方歇了口氣。酒喝多了,這下可鬧了活生生的笑話給他當話茬子了。
“言——”沒有回應,有些納悶。卻見他應聲轉過頭來,那目光凜然,半分醉態也沒有。
“這樣快!?”他急迫道,“露衣——”
寒霧中,清冷的柳枝,淒清的河水,入眼一片蒙蒙淺青色。
是了,這正是水柳堤。
緩緩走過去,路邊的人熟稔之極,笑容有些濃,她一貫這樣的笑,不是恰到好處,倒像開過了頭的太陽花,卻是很親切。膚色稍暗,輪廓明顯,五官標致。
“一直向前,順著這條路,到蘺笆門前,進去。穿過花圃,後麵…後麵的十八層塔頂。”
嗯。
向著路盡頭,不夠快,幹脆跑起來。著地輕輕一彈,向前飄去,再點一下地,飄得更快。蘺笆門,蘺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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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丁江成扛著鋤頭,納悶地望著鐵門外。這個人昨天下午就在那裏轉圈子了,今天一早又來,剛長出頭的青草嫩芽被他一圈一圈踩下去。
看著挺貴氣的人,那衣服看著就貴氣,他自然不敢隨便當成乞食的,摸不清人家想做什麼,那人不走近來,他也不好去問。
這人卻完全沒注意到江成,顧自思索著什麼。直到江成出來問詢,才期期艾艾道,“貴府有個莊小姐在嗎?”
江成笑皺了一臉紋路,“公子是找莊小姐啊?平日裏小姐這時已經起了,今天還沒看見,怕是昨天又喝多了酒…”
這貴氣的人怔了下,道,“那我等她。”
江成這才得了主意,跑進去知會。
陽光遊移至牆腳。花木扶疏,春風拂麵。
他麵色略僵,“你算盡心機,用了諸多方法,無非要入主王府。這欲擒故縱,你離開五日,也,也已經夠了,再久本王懶得搭理你。”
複又歎了口氣,“卻這般有手段…”麵上莫名地一陣燙一陣涼。
……
蘺笆門低低的,隻到膝蓋。沒有伸手去推,腿一抬,直接跨過去。
鶯飛草長,園圃裏灑著淡黃的陽光,細細的橙黃花朵,小小的粉色花,開得到處都是。
點地飄了三圈,小徑上來回飄了數遍,也不見有塔的影子。
陽光熱起來。急速在園裏巡跑。
終於看到蘺旁一個著粗灰衣的人影。
“塔?塔不就在那後麵嗎?”手一指。果然。
高高的塔,散發著陽光的味道。
跑到塔下,使勁一踏地,這一縱總該有三丈高吧?就是抓著袖子,太費事。
言的袖子?白色精致衣袖劇烈掙動,生生扯得腳步回了地麵。又是一陣死命拉扯,袖子竭力往一個看不到的黑洞裏隱去,拉得我的手,也即將被黑洞吞噬。
我木楞楞地看著手臂沒進去,然後半邊身體,然後…眼睛看不見了,整個人掉進去。
分筋錯骨般地難受,然後“啪”地掉出來,撞在地上。抬頭,還是這個小巷,“言?”
言神色可怖,和風裏,額上遍布的汗。
他緩緩掉回望向天空的目光。“對不起,露衣。連累你了。”
我驚疑不定。
“露衣,你聽我說。”言輕柔道,“待會送你到巷口,你不要回頭,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以後不要再找我了。”
……
大半個時辰過去。殷府門前的人有些惱怒。他已經把想好的說辭修飾過三遍,人卻還沒出來,這什麼待客之禮?
她當自己是什麼?
重重哼了聲,掉頭離去。
一柱香後,江成看著空空如也的門外,不知如何是好,小玉說小姐一夜未歸,也沒有口信。
卻見之前那人又走了回來,隻一個人,也不說話,站得直直地,等待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