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姬著人傳令過來,說王爺要聽小曲,樂師盡管奏琴唱曲好了。
我有些鬱悶,從清平調唱到鷓鴣天,拿人俸賞,自然唱得認真無比。
王爺卻是閉目品茶,看也不看一眼。
每次我起了個調子,言的旋律隨之而來,端地反應迅捷。細心體味這婉轉弦音,歌聲越發清亮。
瞥了眼合眼聽歌的大爺,他享受的緊,一臉陶醉,整個人氣氛詳和。
待得我嗓子吃不消了,聲音有些吃力,王爺揮揮手道,罷了,不用唱了,奏些曲子即可。還是看也不看一眼。
我鬆了口氣,撫起箏來。
不知過了多久,揣摩著殿外太陽是不是差不多下山了。抬頭四顧一番。卻發現王爺正凝注著,麵上有些悲又有些期待,視線沉迷,移也移不動一般。
我心裏一動。警醒到,是不是前些時候,自己隨心所欲,什麼都不管不顧的行為招了麻煩,犯了大錯了。
夜黑後,回殷府前,陸姬將我前幾日奉職不上心之事斥了一頓,語氣頗激,我近乎消受不住,差點甩袖反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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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府的早晨一點聲響也沒有。
聞著清新提神的花草香氣醒過來,推窗一看,外麵一片墨綠的藤狀植物,枝條上綻著小小細細的白花。再遠些,花圃裏一朵朵的藍色花蕊,蝶片樣在陽光裏清淺地搖晃。
把碗碟搬到垂懸著青藤的亭中,慢慢地享用了早餐。
書房的窗大開著,這時節的空氣清爽。走近才發現殷甫暢桌前坐著,正翻著本冊子。
進門時衝他笑一笑,他神清氣爽,讓我隨意。這正合我意。
在他的收藏品裏找到本前朝的人物異誌。坐在後窗下,細細翻看起來。左手換到右手,右手又換到左手,不覺時間流逝。
這前朝的名人,詼諧得很,發的心願,居然也這般,這般有趣。暗暗稱奇。
看累了,放下手中冊子。
殷甫暢已經開始練畫,長身站立,筆端不時在半人長的橫幅上落一兩筆。
這麼看著看著,竟然就倚著椅背睡著了。
午後醒來時,陽光已經半斜,書房靜悄悄,麵前的小幾上陳著幾碟小菜和一副碗筷,還微微冒著熱氣。
倒真是餓了。
吃飯時想,殷甫暢在這宅子裏一待數年,整日裏書房坐著,不覺著悶嗎?怎麼我一意要走出家門,看看這天底下都什麼樣子呢。
殷宅真有些歲月了,角落的回廊上雕花的明漆斑駁掉了。無人照看處,雜草瘋長,長到高過膝蓋。盡頭一隻秋千安靜地停著。
拭了兩遍,坐上去,搖搖晃晃,藍天這樣藍,花木這樣香。在這裏待一輩子也不會厭倦吧。
看見殷甫暢走過回廊那頭,向他揮揮手。
他沒過來,往書房去了。過了會,駝背的老園丁拎著柄花鋤蹣跚過來,“小姐好啊。”
“江伯好。”
“這天氣真好啊。”
“
是啊。“秋千慢悠悠晃著。
“這天氣一好啊,草木就長的快,人也心情好。小姐你說是不是啊?你看我們少爺這幾天臉上都帶著笑呢。”
“是嗎?好像是呢。這種天氣適宜踏青,訪友,種花。還有睡覺。總之,萬事皆宜。”我笑。
想起那本沒看完的異誌,跑去書房拿來秋千下繼續看。
進了書房,殷甫暢又在翻那本冊子。湊近去看一眼。
是本裝訂好的畫冊,各家的臨摹都有。
書房安靜得連急促的呼吸都清晰可聞。咦?我奇怪了,看向這書房裏的另一個人。
呼吸這麼重,臉也紅的,耳朵都是。
略有點尷尬,退開些。側麵看,他長長的睫毛低垂,輪廓俊朗,眉梢斜挑,有些風流意味。
幽居生活這般愜意。兩三日裏,泡在殷甫暢的書房裏,有時搭下手,幫他研研墨,收拾散亂了的書冊畫軸。
後來幹脆連箏也扛到書房裏。他作畫時,就彈起街邊童謠,歡快無比。
他凝神半晌,揮毫下筆。叮叮錚錚切切~~
。皺眉收筆。
片刻,思索了落筆,噌噌噌切切切,他擰了眉咬牙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