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再看他,他有些失神,顯得有點癡癡傻傻地,目光停在我臉上,密密地,捆得人動彈不得。

瞅著他將那杯酒飲完,我放下杯,轉身返回。

手被拉住,回頭看他,他並不言語,隻是目光軟軟地,軟軟地看著我。我這時才仔細看了他的容貌,飛揚的眉眼,此時憑添幾分稚氣。

還沒喝盡興嗎?我隻好就勢在旁邊坐下。他握著我的手,居然就不放下了。

我眼看著他將斟好的酒一杯杯暢快地喝下,心滿意足地,眉梢嘴角都籠上一層歡愉。

現在才發現這酒好喝嗎?我略好奇,換過杯子,試了口。卻見他緊緊瞅著我的唇。

這廝也太過了,家中樂師喝他點酒就很逾越嗎?我不以為然,這滋味未必比天香樓的竹葉青好上哪去。

他似是不自覺地慢慢挨了過來。我大為驚恐,這王爺不會是個色中惡鬼吧。

他近處看著我的眼,伸手從我旁邊取走了他的杯。淺啜一口,闔上眼。神態陶醉。我的手被他暖暖地握在掌中。距離近到他的氣息清晰可聞。

我七上八下,一時受了衝擊,一時惘然。

夜已深了,總算等得結束今日的活兒。真累啊,暈暈地走出王府,邊跟言抱怨。

言道,這王爺果真閱盡千帆,真是個中高手。正待搭話,卻見他倦極的樣子,疲累困頓。

王府中倒是替琴師安排了廂房。隻是我和言都不願受那束縛。白天在王府做事,晚上還住著,和賣身有什麼區別?

言走著走著都快睡著了,臨走前夢話般地道,“嫌累不想去,明天就別去了,言替你頂著。要是想去,那就去。做什麼事,開心就好。”

我隻聽進第一句,立馬精神了些,言你最好了,我要休息,我不想去了。那感覺像元宵時,娘親說,今日不用練字了,跟哥哥出去看燈玩耍吧。很是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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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草地上作了一天畫,雖然畫技與殷甫暢相較,差的遠去了。感覺還是無比舒坦。

細描勾畫,宣紙上一寸一寸出現墨染遠山,茵茵草地。

扔下筆,在地上躺下,眯眼看晃眼的陽光,絲絲縷縷。

我又做了回翻牆君子,坐在人家的書房裏,一幅一幅地品賞。看得心境澄澈,平靜無波,方踏著夕陽踩牆回去。

第二日繼續。我知道我自由得有點無法無天了。言甚仗義,也不來迫我。

我進這書房已經自在無比,跟自家一般。梁上君子當成我這樣,也算得上高級別。

檀木書桌旁卷著幾軸畫紙。輕輕打開來,卻是風雨大作,枝葉飄零的景象。

再翻開一幅,是個風和日麗的景致,花草芬芳,畫中人著暗色衣裳,束著發,發極垂長,身形描畫得翠竹般清雅。我瞧著那境狀,是殷府門院處,恁地眼熟,是了,畫中人執一壺。

大吃一驚,啪嗒一聲掉了畫軸在桌上。

門口很快有人影出現,手中還拿枝筆,像是離開不久,很快又回轉了。想來我今日來太早了。

這人比我還吃驚的樣,嘴張得老大。這也自然,若是我閨房中陡然出現個陌生女子,我的表現肯定比他勁爆。

這人儒雅模樣,挺鼻朗目,想必就是殷甫暢了。

我此時震驚過度,抖嗦指著畫,質問,“你當時都看到了,怎麼還故作不識,拒之門外?我們遠從長安而來呢。你真不記得長安的莊三小姐了?”

他驚慌無比,措手不及,像是偷的東西藏了二十年,猛然被事主將賊贓呈出來對質一般心虛。

我在別人家裏囂張跋扈,看他驚魂未定,居然還道,“算了”,表示放他一馬,不計較了。

但還是追問,“你記得我姐姐嗎?長安的莊家三小姐。十年前她非常喜歡你,呃,的畫。記得嗎?”

他有些迷茫的樣子,然後眼神清明下來,“原來如此。嗯,想起來了。”

這殷甫暢,想必是畫得多,有些呆了。

他顯見很高興有故人之妹來訪。喚管家設宴食招待,席上聊了聊那些年長安的事兒,他問了些後來情況,唏噓不已。

後來又吩咐管家為長安來的客人安排客房。剛要推辭,卻又想到,這殷府園子豈不比客棧清靜舒適很多?

於是卻之不恭,笑道,“那就煩勞了。”

小玉知得了新居處,歡天喜地。我二人正收拾,那王府差了人來,說是陸姬傳喚,我已多日未曾進府供職。

我謝了這來人,道,明日即去。近日正搬遷住處,雜事煩亂,實在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