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定時刻,伍言早就在王府門前等了。
我換回女裝,鵝黃衫裙,衣袂在行走間隨風飄動。小玉在一旁抱著箏。
伍言目光一亮,驚訝不已。騙過你了吧?我眉頭一挑,小姐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這王府裏極盡豪華富麗,我略略掃了眼,便看向伍言。他對這景致倒沒甚興趣,純粹隻於謀一份職上心。
領進了側廳,裏麵眾多應征者,戲子,舞者,各種樂具,亂亂地一堂。管事的忙了半天才將嘰嘰喳喳的各方人士安排好。
然後迎進來一錦衣藍衫女子,這女子姿容極標致,膚白無暇,五官如畫。
她坐下交待幾句,應征者即一一開始表演。
應征的琴師連我們統共三個,我倆使出看家本領,勝出得毫無疑義。
一曲奏完,藍衫女子看了我一眼,確然,習琴女子出外謀生的,除了那娼門,怕是不多。
我極淺地對她笑一笑,拂琴收手。
次日開始練習,我倆要為舞伶伴奏,另外會在主人酒席間彈些雅致的曲子。
管事先交了個譜子,讓我倆照著熟悉熟悉。
那錦衣女子有時來視察進度。後來倒茶的婢女說她是這玉王府行館的女主人陸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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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言和我攜琴箏入廳,開始了王府的琴師生涯。
廳內響起舒緩調子。我肆無忌憚地凝望青衣。若是沒這好處,誰願意費神來彈奏這破曲子。
場中歌舞繚亂,那王爺一身亮青色衫子,陸姬為他布置菜肴。
這人麵貌雖然也俊秀無比,但和楊斷完全不像,除了那姿態,故而,我看來看去,並不看臉。
瞅著他自若地飲酒,倚榻觀歌舞,手指淡淡地搭在額上。
心裏熨帖了些。曲子不難,我卻不知怎的,三兩番地出錯,居然將低緩調子無故拔高一個階,幸而言反應及時,調上幾個音,叮叮咚咚地,配合得別有一番情致。
言手臂暗暗捅我,眨眨眼,“你喜歡上這王爺了?”
我動也沒動,從唇間吐了幾個字,“誰喜歡了?”
“還瞞?打一進這廳,眼睛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
“就是因為不喜歡,才可以隨便看。真正喜歡那個,想看也不能看。”
言默了一默,“想看也不能看?”
這日奉茶婢女將茶盞擱在幾上,離去時不輕不重地哼道,“這府裏,這戲子舞伶,哪個不盼著王爺青眼,倒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明目張膽,不知廉恥的。”
小玉立馬含了淚在眼眶裏。我哄勸小玉,好小玉,沒事的,我們過幾日就走,立即就走。
陸姬自然也發現了我的異常,卻隻是瞥了幾眼,並沒說什麼。
想來不用幾日,我就可以成為王府上上下下無聊時的笑談了。
我隻得收斂些。
言道,“真這麼喜歡看啊?幹脆給你擄回去得了,連那個妾一起,兩個讓你輪流看,愛看哪個看哪個。”說罷大笑。
“擄回去?就你?連哄帶騙也不成罷。”我找回了譏笑四哥時的感覺。
“露衣你小看我!我擄過的人可不止十個八個。”
“啊,那真是十分相當地失敬了啊。”我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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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爺的目光又注意過來。奇了怪了,之前我旁若無人看他,他也未見有什麼意見。現在三不五時才望兩眼,反倒不成嗎?
撥了撥箏,看回過去。
那眼光裏有些迷惑,似乎又專注得近乎熱烈,神色明明是冷淡平板的。
不由彎唇笑了笑。
他手一晃,拈著的葡萄滴溜溜掉下來,在地上彈了下才支離破碎。卻繃著臉掃我一眼,轉過去聽戲。
前日二哥又差了信鴿來,知我逗留在洛陽,笑道,這是小妹最後的自由,好好玩吧,汝明年十七,也是時候出嫁了。
我發著呆,見他很快又看過來,視線一相觸,即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