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驢車後,走得腳上起了泡才回到昨日的客棧,小玉正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看見我抱怨個沒完。
總算清靜上了路。繼續一路東行。
三四日過去也還沒趕上青衣。
對了,青衣不叫青衣,他叫楊斷。
天氣晴好,再過半日就能到芮城了。
小玉說,總算看到個茶亭,喝口水吧。
亭邊的竹枝蕭蕭地招展,橙色光線下,茶亭安謐柔和。
一個人正飲著茶,著青衣,身形筆直。
如釋重負地輕輕坐下。
“你等多久了?”
“在芮城停了六日。我猜想你們這兩天也該到了,就出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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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玉在芮城搜羅了些小吃,泡泡油糕,麻片,聽起來就很好吃。
回到客棧,抱著這些吃食直往楊斷房裏跑,小玉急的跳腳,“小姐你也留點給我啊,怎麼全帶走了。”
我揚揚手,頭也不回。
輕輕敲下門,沒聲音;再敲下,還是沒聲音。小二明明說沒看到他出去啊。
嗯,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我喜孜孜自已推開門。
青衣正在打坐調息。
我總算得著機會明刀明槍地偷看了。
青衣麵色冷峻,雙眉斜挑,發絲清爽,唇卻破壞整體氛圍,紅豔豔的。腰背還是挺直。
糕點的紙袋攤在桌上,青衣已睜開眼,正好奇地一聲不響看著我。
“泡泡糕,還是蓮子酥?”我指著桌上的陳列,
“喜歡泡泡糕嗎?”
他搖頭。
“那就是蓮子酥了!”我欣喜地找到答案,拈了塊蓮子酥送到他口邊。
他顯然有點怔愣,居然乖乖張口。
“乖!”我居然真得意忘形說出來了。
楊斷笑了,春暖花開,冰雪融化。
伸手去抹了他唇邊的碎屑。
他又愣了,瞪著我。我也瞪著他,理直氣壯地。
他扯著嘴角無奈地笑笑,將桌上的點心收拾了拎起來,塞到我懷裏,“回房慢慢吃吧,我要再練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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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斷很是鄙夷馬車一路晃晃悠悠,不緊不慢的德行。他那匹馬配合我們的速度,走一步歇兩步,不耐地直踢腳。
我這次坐車再也不困了,挑簾托腮瞅著某人。那個遲鈍的家夥,半天才轉過來看到我,不解地問,“看什麼?”
我笑嘻嘻,“看風景啊,你看這灰塵,灰撲撲霧蒙蒙的,多有喜感,灰得多有層次?”
他瞟了我一眼,不再多問。
這樣懶洋洋的春光裏,這樣懶洋洋地趕路。
我繼續托腮看他,看到逆光中他的剪影,莫名地覺得像一把半出鞘的劍。
次日到了官道口。
用不了幾日,就該到汴州了。我趴在車窗沿上,不知目光已經在楊斷鮮豔的唇上停了多久,暗自密謀,幹脆趁他練功練過去了的時候,偷偷一親芳澤好了。
一把刀挾千鈞之勢揮下來,楊斷翻身錯過,長劍疾如閃電般擋了幾招,倒像是對偷襲早有準備一樣。
刀很淩厲,劈、點、斬向楊斷的脖子、肩、腹部,被劍險險格了過去。
黑衣人換了個身位,我看到那張臉,驚怔住。
金鐵激烈相交。半晌,刀劍分開,二人隔數米而站。
楊斷抱劍,對他道,你走吧。
黑衣人持刀,麵色灰暗,目光卻狠利。幹淨地收刀,轉頭就走。
“等等!”我叫道,“姑娘等等。”
黑衣人轉頭,正是與我一起漏夜逃過命的容顏。當日跳下樓來,我就發現她並非男兒身。
“你的仇人就是楊斷?”我胸腔裏火燎的感覺,肯定哪裏搞錯了。
她認出我,“是,他是害我家破人亡的仇人之一。”凝視著我,認真跟我解釋。
我看向楊斷。楊斷沉穩道,“李姑娘,這麼多次你也沒能殺掉我。我打聽到開封城有些線索,不如等先去查一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