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聽到老者此言,紅著眼圈哽咽著說:“莫說是幾日,國師您哪怕是住幾分幾秒,這府子,就沒白修。朕日後,必定年年讓天下人前來叩拜祭祀您。”
狐裘老者皺了皺眉頭,“動輒就跟個娃子似的哭,你這般作態,又叫我如何放心的將這偌大北魏的江山社稷托付與你,若是有朝一日這煌煌大魏當真亡在了你手裏,我又有何顏麵去見你先祖父?”
華服年輕人默默用手帕揩去淚水,努力控製著洶湧起伏的情緒,他不想讓已經為大魏社稷辛勞了一生的老國師,在最後的日子裏還要繼續擔憂。
“這就對了,男兒當世,流血不流淚。老頭子我一直覺得,你比南邊李世廣那個顧前顧後,優柔寡斷之輩強多了,莫要讓我失望。”
“嗯,我一定會將這大魏治理的井井有條,不複國師老人家的厚望。”年輕的大魏國主臉上猶掛淚漬,挺直了胸膛對老者保證道。
狐裘老者神容蕭索,似是並不怎麼看好他所說的話。
“若是治國之能,老夫相信你不必任何人差,隻是這中唐三代蓄力,如今國內兵強馬壯,怕是不出手則以,出手便隻為那一統天下而去。”
似是意識到自己所說的太過悲觀,老者又緩言道:“話雖這麼說,你也不要有過多的壓力,天下之大,中唐不過占據三分,北有我大魏,東西亦有眾多小國林立,雖說那等小國看似柔弱可欺,若是當真有不可抵擋的外力來襲之時,多半會選擇聯手抗衡,那時便成為了一根難咬的骨頭。”
老者頓了頓,接著說:“我大魏需做的便是韜光養晦,莫要讓中唐的目光第一時間瞄準,該做的妥協就做,不管怎樣,一定不能做第一個與中唐開戰的國家。聽懂了嗎?”
小皇帝神態凝重地點點頭。
“我夫過幾日會動身前去洛陽,與那李老兒做個了斷。”狐裘老者神情感慨,“你來我往鬥了大半輩子,沒想到最終還是要他來給我送終……
華服小皇帝忍不住出聲道:“國師本應在我大魏千萬子民跪拜之間坐化,又何苦遠赴洛陽……若是真有不測……怕還要受那鞭屍之罪。”說到這裏,小皇帝的情緒又有些難以抑製地失控了。
狐裘老者莞爾一笑,“你低看了那李老兒的氣度了,老夫敢打包票,若是我戰死於洛陽,怕是那李老兒第二天就能把我的屍身送回上洛,鬥了大半輩子,朋友是做不了,不過對彼此的尊重多少還是有幾分的。”
“若是我此去,能僥幸捎帶著那李老兒一同西去,我大魏還可安生幾年。若是不能,陛下就把北襄送出去吧,還有你那五妹瀾綺公主,也一並嫁過去和親吧。”狐裘老者神色淡然地說。
年輕人臉上流露出幾分不忍,“北襄還好說,隻是瀾綺方才豆蔻之年便要遠嫁中唐,對她而言也太過殘忍了些……畢竟是家裏最小的妹妹,做為兄長的他就一直就對瀾綺寵愛有加。
“天子何來家事可言,家事國事,孰輕孰重?你不必多言,就以我所說行事即可。”狐裘老者卻是不給他任何商量的餘地。
“還有錦衣堂裏那個黃臉猴子,他心眼多,腦子轉得快,以後陛下碰上什麼難題,不妨把他叫去詢問一番。”
“嗯,朕曉得了。”
狐裘老者似是倦了,擺擺手,“該說的都說了,陛下請回吧,見老友前,我需調整下狀態。
華服年輕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欲將這為大魏操勞了一生的老者的容顏永久地印入心底,深深地鞠了三躬,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狐裘老者麵朝南方,盤膝而坐。
神情中似有眷戀,似有不舍,最終,又皆化成了解脫。
“李老兒啊李老兒,你且再等等,過不得幾天我們這一生的恩怨便要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