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曉,薄霧散盡,今天又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對於無數洛元大陸的人來說,今天不過是個尋常日子,沒什麼特殊的。
但對於有些人來說,卻不是這樣。
元武殿主李宏圖盤坐在洛江岸畔,滿頭銀絲被略帶些水氣的微風吹動,迎風而舞。
身後不遠處,少年與中年男子並肩而立,旁邊是幾個元武殿供奉。
中年男子威嚴的麵容上帶著幾絲凝重,少年俊逸非凡的臉上掛著幾分期待。
“父皇,等會要來挑戰三叔爺的人很厲害嗎?難道三叔爺都不一定能贏他?”如今的元昊已經不再是八年前那個懵懂的孩子,這些年來,他除了在武習供奉地督促下勤修武技,同時有關武道常識的典籍也翻閱良多。正是因為知道的多了,他才明白自己這個一向愛板著臉的三叔爺有多麼的了不起。
“世間能問鼎一品天衝的又有幾個,哪個不是風華絕代之人。”明宗感慨道,“似這等絕世之戰,縱使勝了,也絕無可能不付出代價,”頓了頓,“三叔爺的年紀也不小了啊……
少年聽到後默然不語。
這時岸邊圍觀的人眾漸漸多了起來。
“這老爺子頭上的白頭發可真多啊,得八九十歲了吧?穿這麼少也不嫌冷。”
“你懂什麼,一看人家那氣度就知道八成是個武道高手……
“再高手都這把年紀了還不在家養老?再說能有多高,難不成還能有個四五品?”
“四五品多半是沒有,似那等強者哪有這麼容易見到……
看熱鬧的人多了,難免會議論紛紛。
明宗皺了皺眉頭,對身旁幾個黑衣供奉說:“勞煩幾位供奉過去讓他們安靜些,靠後站站,免得一會被波及到。
“是!”幾位供奉拱手一禮,而後朝著人群走去。
不一會,喧鬧聲就消減了下去,圍觀的人群或是自願,或是被迫地站到離白發老者足有半公裏遠的地方。
良久,白發老者驀地睜開眼,目露精芒。
洛江對岸一紫衣狐裘老者站立於江邊,默默與白發老者對視著。
“我還以為你這老狐狸要吃過午飯才肯來,”白發老者淡淡地說,“若是此時不吃,以後怕是都沒什麼機會了。”
“上次來上洛尋我時,你還說我嘮叨,如今你李宏圖的話怎也變得如此之多,莫不是這人老了,總愛多說幾句?”狐裘老者笑容略帶諷意,“不過也無妨,今天老頭子我想說的也有不少,要不,先聊兩句?”
白發老者臉上閃過若有若無的笑意,“那便聊兩句。”
“你我二人鬥了這大半輩子,前前後後交手沒有百次怕是也不止五十次,第一次見你時,你不過方才弱冠之年,一身修為也隻有七品,誰曾想你能有問鼎一品的一天。”頓了頓,狐裘老者滿懷回憶之色地說:“那時你我二人名不經傳,不過是兩個修為低下的年輕武者,比你我二人修為高天資強的一抓一大把,直至今日,卻還屬你我二人在這漫漫武道上走的最遠。”
“是啊……武途漫漫,武道凶險,過了五品之後哪一次衝脈不是在賭命,有多少天賦秉異之人倒在了這一道道的鬼門關前,你我能走到今天,又何嚐不是福緣深厚。”白發老者言辭間亦是感慨不已。
“終究是被紅塵俗世所羈絆,那天衝脈節固然堅若死脈節,但想來若是年輕那會兒,怕是明知九死一生亦要迎難而上,哪會像現在這樣,苟安於現狀,苟活於世間。”狐裘老者搖搖頭,麵色黯然。
“人這一生,又怎能無牽無掛,越往上走,背負的東西就越多。武道更高之境固然誘人,但若為了追求武道而將身負之責盡數推開,那又怎配為人。”白發老者神色淡然地說。
“你倒是看得開。”狐裘老者不由笑了,“你真的是老了,放在往日依你那火爆性子,哪會在這裏陪著老頭子我囉嗦這麼久。”
“哼,我不過是看你一個將死之人,滿足你最後的一點心願罷了。”白發老者冷哼道,“話可說完了?”
“差不多了。”
“那就開打!”
白發老者緩緩起立,抓起在地上的長刀,刀身琉璃無瑕,流轉著淡淡紅芒。
“這次可不像上次那般過家家,你那把破劍帶過來了吧?”
“沒準這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與人交手,怎能不帶上伴了我幾十年的老夥計。”狐裘老者目中滿含感情地撫摸著手上的長劍,劍身寒光四露,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情感,劍身嗡嗡地輕顫著,“你也等不及了嗎,老夥計?那就讓我們最後一次攜手而戰!”
“還等什麼,開打!”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白發老者一躍而起,落至江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