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離開相府,康熙皇帝的龍舟浩浩湯湯下江南。凝雲鼓震星辰動,拂浪旗開日月浮,千漿驚鴻,蕩起一江漣漪。京杭一帶流瘦盡兩道花夢淹浮浪下。有人這樣感受江南:“血液裏流一種溫柔,情懷裏有二分輕愁,笑靨裏含三春秀色,回眸裏蘊四季風流。”也有人認為這句詞更適合船頭上的那抹紅色倩影,那位生於江南,長於江南的風華女子。江上的風吹亂了紅衣,將西邊的天空染成驚豔的鮮紅,風華絕代一如蓮花的笑靨。龍舟順著大運河南下,一株不知名的花枝斜臥在水上,上麵的花朵開得爛漫無比,女子伸出手想要勾到他,奈何龍舟駛得太快與花兒擦肩而過,女子隻能眼看著花兒離自己遠去,遠去,最終消失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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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兩排侍衛呈一字排開,眼神凝視著遠方,像排木刻的雕像。我倚著桅欄,無聊地看著水中擺動的船槳,碧色在我耳邊繪聲繪色地描述著聽來的八卦。
“阿若,跟你說件很好笑的事!”
“什麼啊?”兩眼空洞地望著她,不期盼她能講出好笑的事。
“你知道嗎,昨天我聽見三小姐纏著九阿哥帶她去江南。”
“九阿哥沒答應?”
“是啊,他說,‘你是待選的秀女,別忘了自己的身份,還是規規矩矩地呆在相府裏吧!’”碧色學著九爺的口吻,冷著臉說道。
“他還真傷人家小姑娘的心啊!”
“可三小姐哪會那麼容易死心啊,她居然說:‘阿若姐姐不也沒參加選秀,為什麼我就不可以?’”碧色頓了頓,故作神秘地湊過來,“阿若,你知道後來九爺怎麼說嗎?”
迷茫地看著她。
“九爺說,嗯哼,他說:‘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學你姐姐的!’”碧色陰沉著臉,學著九阿哥的樣子,斜睨著眼看著我,唬了我一跳。
“怪不得昨天打了好幾個噴嚏,原來拜陳三小姐所賜啊!少不得被她咒一頓吧?”
碧色無語地點點頭,忽然靠了過來,用胳膊推了推我,一臉詭異的笑容,“阿若郡主,看來你在九爺心中的地位不低嘛!……”
“哪邊涼快那邊去!”
九阿哥,這位下場淒慘的皇子,不能說自己討厭他,隻是他太過陰冷,讓人不敢親近。在清風堂,我就聽說過他辦事陰毒的手段。對於他,我無法像對十三那樣地敞開心扉,無拘無束。
“不過阿若,你可一定要堅定立場啊。雖說人家有權有勢,長得也不賴,又有個皇帝當老子,可跟雲公子比起來那就差遠了。雲公子,那真可謂是‘貌似潘安,才比子建,情若相如’,簡直是納蘭容若的翻版啊。常言道,‘一如侯門深似海’,那些個皇孫公子都是薄情寡義的主,個個都三妻四妾,沒一個好東西的。再說,那些個成年的阿哥都已娶了福晉了,讓我們堂堂永樂侯郡主嫁過去當個側福晉,別說你不會答應,老爵爺也休想答應……”
碧色在一旁眉飛色舞地掰著,難道她沒發現她主人我迷茫地瞪了她很久嗎?終於,我受不了了,“你他媽有完沒完,相不相信我把你丟到大運河裏喂魚啊?”
她扁扁嘴,“你又打不過我的!”
……
煙花三月的季節,明媚江南,冶紅深碧,雲樹繞堤沙。大運河兩岸柳絲吐綠,似青煙綠霧。千裏鶯啼綠映紅,兩堤花柳全映水,芳華吐納,風光無限。大運河依舊流淌著千年不變的河水,平靜,安詳,默默地挑起封建社會千年繁榮的脊梁。千年之前,它的出生卻給一個封建皇朝帶來顛覆性的命運。
詩曰:“萬裏長河成豈易,征夫血淚斑痂。揚州一日看瓊花。溝渠填腐骨,風雨幾人家。霹靂神兵天地動,煙塵滾滾如麻。哀鴻四野泣寒鴉。宮牆灼赤土,宗廟化飛沙。”
“哎!”緬懷一下。
“丫頭是在為何人歎氣啊?”
“隋煬帝!”很自然地吐出,下一秒回過神,卻見康熙帶著幾元大臣和眾位阿哥已來到船頭,麵帶笑容又不失威儀地看著我。
上前行禮,他揮手作免,繼續道,“隋煬帝?為何?”
“他為修這條大運河背負了一世罵名,阿若替他鬱悶一下!”
“後人都說他是個荒淫無道的暴君,除了修了一條大運河,一無是處,你不覺得他是咎由自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