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高宜托風塵(1 / 2)

正提著筆不知如何是好的秦晉也聽到了正堂屏風後的咳嗽聲,依稀可以辨認出應該是出自一名婦人之口。但見平時總是一副玩世不恭掛在臉上的裴濟之,此時又換成了半是尷尬,半是心虛的古怪之色。

至此,秦晉徹底失去了耐心,他本就不願意和這些無所事事的貴戚子弟們虛應故事,現在見裴濟之行事又如此的不靠譜,便已經生了離去的念頭。忽而心中一動,捏在手中的筆便在麵前的紙上寫了兩段文字。

寫罷,棄筆,起身,衝裴濟之拱手道:“軍中瑣事繁冗,秦某先走一步!”

說這話時,他已經帶上了火氣,試問被一個紈絝浪蕩子特地叫來奚落耍弄了一通,總不能再好言好語的陪著笑吧?秦晉自問做不到這一點,也不想這麼做。

“哎,這宴席剛剛開始,中郎將何故便走了……”

秦晉哪裏還理會得裴濟之的呼喚,昂首大踏步離席而去。

陪客的嚴維連連搓手,臉上隨露出了急色,卻不知該如何應對為好。韋濟則施施然起身,對裴濟之一揖。

“裴兄不必著急,韋某待裴兄送一送中郎將。”

這時,裴濟之才變了臉色,連不迭道:

“如此,如此有勞韋兄,萬勿使中郎將記恨於我呀……”

韋濟卻輕輕一笑。

“中郎將有胸襟,豈會因為宴席齟齬而與人結怨呢?裴兄大可不必憂慮!”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裴濟之將信將疑,見韋濟說的如此篤定,也就稍稍有些放心。

韋濟隨著秦晉前後離去,一場酒宴不歡而散,嚴維便覺得再坐下去已經不合適,也跟著起身告辭。

眨眼間,原本還熱鬧非常的會客廳堂便隻剩下了裴濟之一人。

愣怔片刻後,他才對著屏風用一種埋怨的語氣說道:“母親都說了不知聲,何故又半路嚇唬孩兒?”

卻聽屏風後傳來的赫然便是霍國長公主的聲音。

“不肖子,有你這般設宴答謝恩人的嗎?若非提醒與你,豈非讓秦晉當眾出醜了?如果因此而結怨,還如何招他為蟲娘的駙馬?”

裴濟之仍舊振振有詞。

“誠如韋濟所言,如果秦晉因為這丁點芝麻綠豆大小的事與人生怨,怎麼配做蟲娘的駙馬?再說,母親焉知他就做不出詩來?難道進士及第的名頭還是假的不成?”

這番話倒提醒了霍國長公主,她也是先入為主,認為秦晉武人出身,與世人一般都忽略了秦晉的進士出身,更何況坊間都在傳言,言及秦晉的進士出身不過是外人杜撰而已。

“如此說,秦晉還真是進士及第了?”

裴濟之見母親被自己說的將信將疑,再不似之前那麼咄咄逼人,不禁有幾分得意之色。

“豈能有假,孩兒三日來也不是整日閑逛,早就將秦晉的底細調查的一清二楚。說起來,也算半個名門呢!”

霍國長公主由屏風後轉出來,奇道:

“名門便名門,何以是半個名門?”

裴濟之上前來扶著母親於主位坐下,這才頗為得意的答道:

“說出來也是令人難以置信,秦晉乃齊州人士,與胡國公屬同族,其祖上與胡國公為同產兄弟……”

霍國長公主眯起了眼睛,胡國公秦瓊乃開國功臣,死後又被太宗文皇帝畫像掛於淩煙閣之上,供後人敬仰憑吊。隻想不到,這個秦晉竟與胡國公頗有淵源。

但如此一來,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將門之後,自當能有如此赫赫武功吧。

裴濟之扶了母親坐下之後,人也沒閑著,而是來到了秦晉棄筆的條案前,好奇的看起了秦晉寫就的文字。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文字樸素,但細細讀來卻是引人遐思。

裴濟之隨口念了出來,霍國長公主聽後訝然問道:

“這是出自那秦晉手筆?”

裴濟之點頭稱是。

霍國長公主為之一歎。

“想不到,想不到,還真是出將入相的文武全才。”

話一出口,霍國長公主似乎意識到了一絲不妥。

“我這句話,你可不要傳了出去,惹禍上身。”

霍國長公主的叮囑並非是聳人聽聞,如果這些話被有心人傳到了天子的耳朵裏,非但秦晉的前途將受到重創,就連裴家也可能會受到連累。

裴濟之卻滿不在乎的笑道:“母親也太小看了孩兒,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自有分寸。”

霍國長公主就見不得兒子這幅無所謂的態度,有意斥道:“有分寸,何以將秦晉奚落的憤然離席?”

果然,裴濟之的臉上立時騰起了絲絲窘意,不禁擺手:

“孩兒,孩兒也沒想到,中郎將會禁不住玩笑……平日裏孩兒與三五好友,也是如此玩笑,從不曾有人憤然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