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考古日誌(2 / 3)

在上海圖書館的咖啡廳裏,薛圳海和梁澤寬聽著宛轉蛾眉的藍景怡潛心譯讀著這本古老小冊子最後的考古日誌中,關於匈奴王冠星辰布列的細致表述已經緊張興奮到了欲罷不能的極點。

木蘇副團長見狀不妙,立即對著手捧王冠,同時被迷得神魂顛倒的我大喊:“尤金教授,注意危險!砂石在滑動,地下埋伏著洪水猛獸猶未可知,不管您發現了什麼稀世珍寶,請您檢查完畢就盡快跟我撤退吧!”那苦口婆心的勸誡穿過狂躁不安的沙塵石粒,喚醒了狂沙走勢中播穅眯目的我。

我兩眼一眨,雙目一閃,眼前的景色從鑲嵌在王冠上璀璨寶石聯想開的斑斕宇宙一下拉回地動山搖的墓穴麵前,我從陶醉迷失中清醒過來,雙腳開始跟隨皸裂的大地一起顫抖搖晃,我本能得如驚猿脫兔般轉身奔向木蘇副團長持槍警戒的安全地帶,如此雉伏鼠竄不是因為我有多麼貪生怕死,而是為了保護好這頂在我眼裏比生命還重要的匈奴王冠!冒著狂風拂麵和砂石侵襲的陣痛,風沙中我那雙迷離的眼睛一直堅定不移的瞄準穿著筆挺紅軍製服的木蘇副團長,帶領我走向近在咫尺的避風港。

就要我快到達木蘇團長那觸手可及的身邊時,一直讓我聒噪心驚的事情還是落魄不偶得發生了,戰栗不安的大地突然一股被伏虎降龍的力量衝堅毀銳,從地下冒出一個張牙舞爪,鷙狠狼戾的振翅猛獸,那龐然大物諤諤魁梧體型把我重重得從地麵撞向空中,我手裏緊緊得拽著至尊王冠,整個下半截的身子感覺猛地一輕,我在半空中還清晰得看見木蘇副團長那急赤白臉,憂心如焚的樣子,接著伴隨地心引力的不可抗拒,我被重重得摔在地上,之後眼前一黑,我什麼都記不得了。

“故弄玄虛!欲蓋彌彰!”梁澤寬忍氣吞聲得在心中,為這出在他看來虛張聲勢的描寫段落感到憤憤不平。

當我醒來時,我已經躺在莫斯科第一醫科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的病房裏了。木蘇副團長神色惶恐的守護在我臥榻病床的旁邊,問起我暈厥之後如何死裏逃生,他例行公事得告訴我,當時由於巨型鼴鼠引起的流沙地震讓我昏迷不醒,王冠在我被鼴鼠撞上半空後下落不明,他自己和巨型鼴鼠進行了殊死搏鬥,摩厲以須,終於等到考古救援隊及時趕到,拯救了我和他的鋒鏑餘生。對整個事件發生的一切,木蘇團長對軍隊和文物局都做了書麵彙報。其他所有細節他都諱莫如深,想必也是經曆了寒毛卓豎的備嚐辛苦。我也沒有再三多問。這則日誌記錄了我迄今考古生涯裏唯一也是最大的敗筆,不僅宛若天球儀的王冠失之交臂,而且對於考古文物的過度關注忽略了考古現場的實際變化。

希望這次項目失敗的教訓,能為讀者在匈奴文物的考古發掘的過程中懲前毖後,避免重蹈覆轍。感謝所有讀者長期以來一直對我的關心、支持和鼓勵,相信在我們偉大而英明的斯大林同誌的引導下,在廣大人民群眾的慷慨支援下,光榮的衛國戰爭一定能夠取得光耀千秋的輝煌勝利!

藍景怡逐字逐句得將那個烽火硝煙的年月裏,激情燃燒的慷慨陳詞董狐直筆轉譯如初。和主人公尤金教授一樣,七十多年後另一位天文學教授也感同身受得體會到和王冠上蘊藏的星圖密語擦肩而過是多麼不可言宣的引以為憾!

心灰意冷的薛圳海失落得看著朱唇明媚的藍景怡,那種無可奈何無需多言。坐在一旁剛剛還生龍活虎的梁澤寬也看著藍靜怡剛剛合上安放在咖啡茶幾上的那本小冊子,沉吟不語,呆若木雞。

這時圖書館的西區二樓報告廳大門慢慢打開,剛剛結束的一場有關動物保護主題的講座終於告別了人滿為患的擁擠姿態,從敞開的門廊走出很多議論紛紛、意猶未盡的聽眾。喧鬧的人**談打破了靜坐在咖啡廳裏的萬籟俱寂。

報告廳裏剛剛還比肩繼踵的蜂擁聽眾終於漸漸散去,一位年事已高的主講者在助理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得走了出來。這位男助理看著年紀輕輕,穿著打扮像是學生模樣,文質彬彬又細心體貼的照看這位鶴發童顏的主講嘉賓走到下樓的扶梯前。正準備下樓時,助理用蒙語叫出了這場動物保護主題講座的主講嘉賓的名字:“巴紮爾教授,注意樓梯,下樓請小心。”說完自己先踏了一步階梯下去,轉身等候動作遲緩的動物學家巴紮爾教授鵝行鴨步得慢慢跟著下來。

坐在咖啡廳裏端莊美麗的藍景怡和顏悅色得看著記憶中總是樂觀向上而現在卻悵然若失的薛圳海,這個八尺男兒和她一同經曆了無數個書聲琅琅唱響的清脆早晨,在那呼嘯而過的斑斕青春裏,薛圳海總是以豁達開朗,足智多謀給她留下深刻印象。但現在在她麵前的中國天文學界的明日之星盡然顯得如此憔悴無助,走投無路。作為曾經同甘共苦、發憤圖強的年少同窗,總是希望能盡點綿薄之力幫上忙。

當聽到咖啡廳旁的樓梯上,有位年輕的男助理正在囑咐一位亞洲麵孔的長者小心腳下,並用蒙語喚出老人的名字時,藍景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明媚皎潔的雙眸瞬間如跑車啟動引擎並打開夜間行車燈般興奮而閃亮。她欣喜若狂的表情就像春天裏開出的花朵嬌豔而美麗,那雙突然瞪大的清澈眼鏡讓惆悵失望中的薛圳海有些不明就裏,但多年同學的默契還是心領神會得明白始終急轉直下的事情在這位才貌雙全的女人心中一定出現了轉機。薛圳海正要開口詢問,藍景怡就拾起剛剛合上的那本像陳年皇曆一樣的小冊子,興高采烈得追向了樓梯口。

書生意氣的男助理禮貌得攔住冒然靠近的藍景怡,用溫文爾雅的普通話回絕到:“非常抱歉,演講已經結束了,巴紮爾教授年事已高,為他的健康著想,我們不便接受過多的讀者訪談。”

藍景怡急中生智得舉起手中那本微微褶皺的小冊子,像做親子鑒定一樣嚴肅得用流利的俄文懇求道:“巴紮爾木蘇教授!您認識這本書的作者科廖夫尤金吧!事態嚴重,我們有要事想求!”鏗鏘饒舌的俄語讓巴紮爾教授的蒙語男助理束手無策插不上話。

其實藍景怡的蒙語也不是很好,但是男助理呼喊巴紮爾教授的名字還是格外清脆明晰,不管什麼語言,叫人名字的發音總是始終如一,於是被藍景怡聽個正著,簡直正中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