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馬不停蹄的趕路,第二天近晚,來到一個小小市鎮。
絲絨說:“我們歇歇吧,蜀山的人就算有空追我們,應該也追不上了。”
我站著沒動,絲絨走出兩步之後,回頭看我。
我平靜的說:“絲絨,我還有別的事要做,你自己保重。”
天邊三兩點星光,一下子濺到絲絨的眼睛裏。她臉色蒼白的望著我。她問我:“堂,當初你接納我,是不是因為你雖然失了憶,可是心底最深處,還是記得絲緞,而我和絲緞長的偏偏十分相似。”
是這樣嗎?我不知道,我也不能回答。
她緩緩走回我身邊:“堂,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那時你的耳朵豎在頭頂。”她撫著我的臉:“這裏這裏全是亂糟糟的長毛,眼睛亮的像刀鋒,整個人那麼神氣活現。那時候你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記得,幹幹淨淨的一隻妖。現在你太像人了,你的臉,你的心,愛恨情仇,無一不似。”
記得,我還記得。我也記得那時的絲絨,從容自信、風姿無限。是什麼改變了我們,而我們甚至無力反抗?
“絲絨,忘了我吧,你這樣美這樣好,你會遇到全心全意對你好的人的。”
“當然我會遇到。”她說:“我一定遇得到。可是堂,我走了,你就再也不會遇到比我更愛你的女人了。”絲絨望著我的眼神,有點悲憫。
我想是。
我知道她說的對。
可是我還是要走。
我看著絲絨轉身,頭也不回的,向著市鎮裏暖黃的燈火走過去。
“麒麟。我回京城,你呢?你以後怎樣打算?”我問麒麟。
麒麟拍拍翅膀,落到我肩上:“絲絨好像很傷心,我去陪她幾天。等她沒事了,我會繼續流浪,說不定哪天就會碰到你。”
它啄啄我的麵孔,算是告別,一振翅,追著絲絨飛過去。
我來到京城。
去年我來京城,也是差不多的夏天。天青氣爽,人群熙熙攘攘。
迎麵大隊人馬走過來,人群紛紛聚攏來看熱鬧,有人說:“溫府接親的隊伍。”
開道的過去,我看見高頭大馬上,端坐著喜氣洋洋的溫有信。他臉上放著紅光,整個人威猛俊朗,儀表非凡。
花轎抬過去,微風吹得轎簾款款輕擺。
顧扶疏,你終於稱心如意了,恭喜你。
我潛入溫府的新房。
不一樣的新房,一樣的新娘。
顧扶疏端然坐在床邊,喜娘和丫鬟們圍著她。
我施法,喜娘和丫鬟們無聲無息的昏倒,屋子裏乍然變得安靜。
顧扶疏挺直了背,好像發現什麼。她端坐不動,手卻迅速向枕下摸去。
我一招手,枕下的寶鏡飛到我手中,顧扶疏摸了個空。
她抽回手,慢慢揭開頭上的紅蓋頭,然後看見了我。
她鎮定的與我對視,穿著大紅喜服,和上一次一樣美麗,和每一次一樣美麗。
終於她開口:“你是來殺我的吧?”
我猶豫一下,我是來殺她的嗎?我不知道。她現在對我已沒有威脅,即便是在鎖妖塔裏,我也從未想過要殺她。她虧欠的人,是周赤炎。
周赤炎,而周赤炎說:“答應我,不要傷害顧扶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