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重生(2 / 3)

不管他怎麼想,艾森豪威爾要的是和解,而不是對抗。他讓赫魯曉夫知道,雖然自己立場堅定,但他願意就柏林的地位問題展開談判。他對核禁試做了新的讓步,並通過其他途徑與赫魯曉夫進行聯絡。但他最重要的行動,就是宣布願意展開談判,並暗示他願意參加首腦會議。談判行動的本身,就是表示他同意赫魯曉夫的觀點,那就是柏林局勢不正常。隻要會談包括德國統一問題,艾森豪威爾準備討論柏林的自由城市地位問題。

針對德國分裂這個二戰最大的遺留問題,艾森豪威爾總統提出了解決方案,那就舉行全國性的自由選舉。蘇聯堅持通過最高層的合並來實現統一。阿登納的立場是,重新統一是他的主要目標,任何承認東德政權的行為都是不可能實現的,但鐵幕兩邊的多數觀察家都不相信他。赫魯曉夫曾明確地告訴艾森豪威爾:“阿登納支持統一隻不過是在演戲。”赫脫也對艾森豪威爾說過同樣的話。4月4日,赫脫通過電話報告,西德反對在任何外交部長或首腦會議上討論自由選舉,隻是阿登納沒有公開這樣說。“赫脫說,很顯然阿登納和基督教自由聯盟成員擔心在德國統一後的自由選舉中,西德反對派社會民主黨與東德的某些黨派聯合起來,把基督教民主趕下台。”艾森豪威爾的回答無懈可擊:“如果他們真的實現了自由統一,那麼他們就不得不在政治風險中了。”

和解不僅包括公開宣布願意討論德問題,而且也包括在禁止核試驗方麵作出某些讓步。4月13日,日內瓦談判繼續進行。艾森豪威爾寫信給赫魯曉夫,宣布美國不再堅持全麵禁止核試驗,而願意“分階段進行,以在大氣層內禁止核試驗為開端”。這樣做隻需要一套簡單的監督製度。雖然赫魯曉夫將部分核禁試稱為“誤導性的做法”,但表現出了談判的意願,於是談判繼續進行。

艾森豪威爾每天都給正在住院的杜勒斯打電話,使他了解核禁試的進展,這是杜勒斯一直以來傾注了許多心血的工作。在他們最後幾次談話中,艾森豪威爾表示,至少要停止大氣層核試,進而停止“可怕的”軍備競賽。艾森豪威爾最後說道:“如果我們放棄和平解決的一切希望,從長遠來看,除了戰爭就別無出路。”

5月24日,約翰·杜勒斯與世長辭。艾森豪威爾深感悲痛與惋惜。六年來,杜勒斯忠心耿耿、不知疲倦地為他工作。他經常與總統意見不一,尤其是最初幾年在遠東政策上存在分歧,但他總能同意總統的判斷,積極靈活地執行艾森豪威爾的政策。在社交方麵,他們並不算私密朋友。杜勒斯不打橋牌或高爾夫球,也不會和艾森豪威爾一起在葛底斯堡或奧古斯塔度周末。但他們彼此尊重,合作愉快,因為他們對蘇聯威脅的本質有著相同的看法,都願意堅決對抗這一威脅。艾森豪威爾認為,杜勒斯是美國最偉大的國務卿之一。他也多次試圖說服別人相信這一點。

杜勒斯去世後,各國外長來到華盛頓參加他的葬禮。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葬禮在5月27日舉行——這一天本來是赫魯曉夫給柏林問題定下的“最後期限”。

在圍繞著外長會議的喧鬧聲中,人們幾乎沒有注意到1959年柏林危機的重要結局。艾森豪威爾安然渡過了這次危機,既沒有提高國防預算,也沒有發生戰爭,更沒有作出讓步。柏林的形勢依然如舊。

離卸任還有一年半時間,艾克對於退休與死亡考慮得越來越多。他告訴斯萊特,自己不知道怎樣安排自己的退休——是領取每年2.5萬美元的總統退休金,還是回到陸軍當一名五星上將,免費享受舒爾茨上校、德雷軍士和莫內軍士的服務。他說,自己已經習慣身邊有這三個人,“沒有了他們,事情就很難辦。”

艾森豪威爾夫婦與“幫派”裏的那些人談到了自己日後的墓地。他們考慮了阿林頓、西點和阿比林。艾克選擇了阿比林。在那裏,已經有私人基金會開始募集資金,籌建一個艾森豪威爾圖書館。幫裏的人勸他選擇葛底斯堡,因為它比較接近大城市,而且已經成為主要的旅遊點。

1959年6月,艾森豪威爾開始享受天倫之樂——孫兒女搬來和他一起生活。可惜的是,他們沒有住在白宮。芭芭拉和孩子們移居葛底斯堡,而約翰住在白宮的三樓。約翰周末的時候去葛底斯堡,他的雙親盡可能和他一起回家。

他的思想仍然年輕。6月下旬,他在給懷特曼口授一封信時,說了這樣一句話:“我懷疑,像我這樣年紀的人,是否能夠改變他的思想和說話的習慣。”接著,他要求她刪去這句話,並解釋道:“他曾有意識地改變自己說話的習慣。他從小就是腦子轉得比嘴快,這使得他會‘口不擇言’,可能會話說得不完整。由於這些年來碰到的‘困難’,他說自己對外人說話前,都會思考再三。”

在日內瓦舉行的外長會議陷入僵局後休會。核禁試會談也遭遇同樣的結局。如果艾森豪威爾想利用任期的最後一年半時間來推動和平事業,他隻能直接與赫魯曉夫對話。這正中赫魯曉夫下懷。實際上,他曾多次暗示,自己願意訪問美國,然後邀請艾森豪威爾訪問莫斯科。

這個主意引起了艾森豪威爾的興趣。美國國內政治實際上趨於停頓狀態,因為所有政治家都在全力準備1960年的選舉;艾森豪威爾與國會之間唯一的重大問題就是預算。

7月10日,艾森豪威爾告訴赫脫、狄龍和古德帕斯特,如果日內瓦外長會議(計劃於三天後複會)取得某些進展,他將邀請赫魯曉夫在出席聯合國會議後訪問美國。他說,然後他將在10月份訪問莫斯科,隨後飛往印度。

艾森豪威爾解釋道,他覺得與赫魯曉夫展開對話可能有所好處。他還說,和赫魯曉夫對話“會對一件事情有好處。如果赫魯曉夫威脅發動戰爭或動用武力,他就會立即接受挑戰,請對手定下開戰的日期”。

7月22日,赫魯曉夫作出回應。他願意進行一次為期十天的訪問,認真看看美國。這個消息引起了各位冷戰鬥士的一片喧嘩。例如,威廉·巴克利想把紅色染料倒入哈得遜河,這樣當赫魯曉夫進入紐約港時,他會看到一條“血河”。記者們也充滿了敵意。8月12日在葛底斯堡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有人問艾森豪威爾,他想請赫魯曉夫在美國看什麼。懷特曼把艾森豪威爾的回答看做是“獻給美國的一支情歌”。

艾森豪威爾答道:“我想讓他看這些東西:美國人居住的精致、小巧或樸實的房子,與我們送往莫斯科的所謂‘樣板房’並沒有兩樣。”他想請赫魯曉夫參觀萊維敦,“這是完全由工人所居住的一座城鎮……我想請他坐直升機,在華盛頓特區飛一圈,看看四周數不清的房屋。它們樸實、精致、舒適。”他還說:“我想請他前往我出生的小城,親眼看一看……並讓他們告訴他,我辛勤勞動,一直幹到21歲。我能讓他看證據。我希望他能看到這一切。”艾森豪威爾強調,最重要的是“我想讓他看到幸福、自由的美國人民。他們在絕不侵犯他人權利的範圍內做著自己選擇的工作。”

艾森豪威爾沒有告訴記者,但他私下卻說過,他想請赫魯曉夫看看自己的好運氣。古德帕斯特寫道:“總統認為,他可能會設法向赫魯曉夫展示自己的曆史地位,並指出,如果赫魯曉夫想通過改善國際大環境來獲得這樣的地位,他必定能取得某些成就。”艾森豪威爾想強調自己8個月後就會卸任,而赫魯曉夫還會在位許多年。他覺得自己必須發出這樣的呼籲,目的隻是為了“安撫自己的良知”。

可想而知,戴高樂和阿登納都很擔心,麥克米倫也差不多。一想到艾森豪威爾和赫魯曉夫打交道,他們就很驚慌。為了讓他們放心,也為了試一下美國最新研製的“空軍一號”,更為了懷舊,艾森豪威爾決定在赫魯曉夫9月15日抵達美國前訪問這三個西方國家的首都。

8月26日淩晨3時20分,艾克首次登上“空軍一號”。瑪米早就起身給他送行(有人勸她一同前往,但她不喜歡過多的飛行)。他帶她看了機艙。飛機上的一切使他眼花繚亂,但她卻覺得很無趣。首次乘坐噴氣式飛機的艾克覺得這是一次“令人興奮的經曆”。艾森豪威爾原本懷疑自己任期剩下的時間用於周遊世界是否明智,但當這架大型噴氣式飛機“安靜地、毫不費力地加速並且高速爬升時”,原先的懷疑煙消雲散。他著了迷。

在波恩,阿登納承諾德國將進一步加強武裝。艾森豪威爾說自己希望如此,並說他期待著某一天德國能向北約派出足夠多的部隊,從而能讓美國削減駐歐洲地麵部隊。大吃一驚的阿登納請求艾森豪威爾不要談論這種可能性。

在倫敦,艾森豪威爾與麥克米倫舉行了會談。他們唯一的分歧出在核禁試談判。麥克米倫希望實現全麵核禁試,就算沒有可檢驗的核查係統也願意接受。而艾森豪威爾隻是希望停止大氣層內的核試驗。

在巴黎,艾森豪威爾在與戴高樂的會談中表示,他不能支持在阿爾及利亞的法國人。戴高樂想重談美英法三國共同管理世界,但沒有成果。艾森豪威爾千方百計想重提歐洲防務共同體或全歐軍隊的構想。艾森豪威爾總統提醒戴高樂,早在1952年,他“為了歐洲防務共同體而發誓、祈禱甚至幾乎哭泣,終於啟動了共同體的建設,但是法國議會否決它後,再無下文。”戴高樂能不能重新審視一下防務共同體呢?

戴高樂說:“不能。”他高傲地宣稱:“軍隊隻有保衛自己的祖國,才會有士氣。”艾森豪威爾氣得臉色發白。他提醒戴高樂,“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我們許多人在別國領土上戰鬥,那時我們的士氣似乎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