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日內瓦首腦會議與心髒病發作(3 / 3)

在一個選舉年裏,他們在橋牌桌上談的自然是政治。最棘手的問題就是艾克要不要再次參選。小幫派成員一致認為他應該出馬。艾倫從留在葛底斯堡的瑪米處得知,她希望丈夫留任。斯萊特也認為艾克會競選連任,因為他把工作組織得非常好,“一切運作順暢,如同時鍾一樣精確。”

但是有一些問題使得1956年的艾森豪威爾比1952年時更難作出決定。65歲的他經曆過一次心髒病發作,胃一直有問題,睡眠不好。他還表示,反感那種離了誰就不行的觀點,對別人認為他有“責任”服務國家的說法也不感興趣。國家和共和黨確實都沒有權力對他提出更多的要求。

像其他康複中的心髒病患者一樣,他也經常想到死亡這件事。2月初,他在白宮的辦公用箋上用筆寫道:“當我踏上生命最後的冒險之旅,我最後想到的,就是我所愛的人、我的家庭和我的國家。”在這種情況下,要他再次參選是否公正、正確?如果他在全國代表大會和選舉期間,或者在選舉之後去世或不能工作該怎麼辦?這些問題不僅增添了他個人的憂慮,也使他更加關心黨和國家的命運。他對1956年競選夥伴的選擇,遠比他在1952年的選擇更為重要。這與選民的好感並無多大關係,而是關係到艾克萬一去世,這個人有可能成為總統候選人或是接任總統。這就是為什麼艾森豪威爾曾試圖說服(而且還在繼續說服)尼克鬆擔任內閣職務。

艾森豪威爾對尼克鬆的感情很難說得清。在三年的共事中,他們並沒有培養出親密無間的關係。艾森豪威爾欣賞尼克鬆的優秀品質——工作極其勤奮,聰明過人,忠誠,對艾森豪威爾和共和黨赤膽忠心,在競選中能夠主動出擊,不怕得罪人,而讓艾森豪威爾保持良好形象。1月25日,在一次記者招待會的說明會上,艾森豪威爾告訴哈格蒂“很難找到一個更好的副總統”。與諾蘭及其他多數知名的共和黨人比,艾森豪威爾還是更喜歡尼克鬆。總統認為,尼克鬆自1952年來,在見識方麵頗有長進。但艾森豪威爾又說:“民眾覺得他(尼克鬆)是個不成熟的家夥。”艾森豪威爾並沒有說自己認同這一判斷,隻是說,自己覺得尼克鬆應該放棄可能使他“退化”的副總統職位,而改在內閣中擔任一個職位。

在與杜勒斯的談話中,艾森豪威爾說得更加直接。他說“他不確定”讓尼克鬆繼續擔任候選人是否正確。他盡量用自己既定的辦法來說服尼克鬆退出。他說,再當一屆副總統會在政治上毀掉尼克鬆(尼克鬆和其他人都不願接受這種判斷,這不僅是因為“拋棄尼克鬆”必定會損害他的事業,而且還有一個最明顯,也是冷血的理由,那就是擋住尼克鬆入主白宮的隻有一個人。此人就是剛患過心髒病的艾森豪威爾)。艾森豪威爾鄭重其事地告訴杜勒斯,尼克鬆應該擔任商務部長。杜勒斯懷疑尼克鬆根本不會接受這一提議,建議讓他接替自己的國務卿一職。艾森豪威爾笑道,杜勒斯不會這樣輕易地沒工作,又說“他懷疑尼克鬆根本沒有當國務卿的資質。”

1月25日的記者招待會上,艾森豪威爾被問到,如果他尋求連任,他是否想讓尼克鬆擔任競選夥伴。艾森豪威爾答道:“我對尼克鬆先生的欽佩、尊重與深厚感情……眾所周知。”然後他發表了一個與事實完全不符的表明,稱:“在任何情況下,我還沒有與他談到他的前途如何,或他打算如何。在我與他商談之前,一切無可奉告。”這些話沒有表明他對尼克鬆的支持,使得尼克鬆大感痛苦,但他卻使艾森豪威爾保持了選擇上的自由。

艾森豪威爾罹患心髒病之後,對自己作為國家公仆的身份有了深刻的認識。在他康複期間,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正在這個時期,艾森豪威爾在土地銀行和州際公路係統的計劃上投入了最大的精力。另一個例證是,他在1956年1月寫的日記,要多於總統任期內其他月份和戰爭期間的日記。多數日記都與長遠問題有關。

艾森豪威爾考慮下一任總統的問題,但環視四周,找不到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來接替他。艾森豪威爾在每個可以接替自己人身上發現了缺點,並逐漸認識到自己不可或缺。但他從來沒有這樣直接說過。實際上,當他的支持者說他是能夠維護和平的“唯一人選”時,他還極力否認這一點。他從未在日記中這樣寫。但是,他的確認為自己不可或缺。

他的部下增強他的這個信念。他們利用每個機會,告訴他事實就是如此。當然,尼克鬆也一直這麼說。哈格蒂和其他助手更是如此。在艾森豪威爾宣布決定前兩天,杜勒斯國務卿在雞尾酒會上對總統也這樣說。在關於這次談話的備忘錄中,杜勒斯寫道:“我表示,當今世界需要總統留任。”杜勒斯相信,美國如今在世界上占據了前所未有的地位,艾森豪威爾是全世界最受依賴的領袖和爭取和平的最強力量。艾森豪威爾在日記中寫道:“我覺得福斯特對於我個人地位的估計相當正確。”

艾森豪威爾下定了決心。如果醫生同意,他將競選連任。2月12日,他前往沃爾特·裏德醫院接受一係列檢查。兩天之後,醫生宣布:“從醫學上來說,總統應能再勝任五至十年的活躍生活。”做完檢查後,他前往漢弗萊位於喬治亞州的農場去打鵪鶉。2月25日,他返回華盛頓。四天之後,他在記者招待會上宣布了自己的決定。他將出馬競選。

艾森豪威爾的聲明等於表示他獲得了提名。如此一來,他必須立即應付每一位被提名者麵臨的問題:誰是他的競選夥伴?艾森豪威爾拒絕回答。總統說:“雖然我對尼克鬆先生深感欽佩,但傳統做法……是要看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提名某人”之後,才能宣布副總統候選人。這樣含糊其辭使記者們很不滿意。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查爾斯·馮·弗雷姆德要求他進一步說明:“你願意接受尼克鬆嗎?”艾森豪威爾答道:“對於此事,我不願多說。我說過,我對副總統尼克鬆深感欽佩與尊重。他一直是我忠實可靠的同事,也是位事業成功的人。我非常喜歡他,但我不想多說。”

如何處置尼克鬆?艾克繼續催促尼克鬆接受一個內閣職位(但不是國務卿或司法部長),堅持認為尼克鬆能夠因此增強在1960年大選中獲勝的力量——所有旁觀者覺得這很可笑。艾森豪威爾在1956年春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尼克鬆成了頭號話題。艾森豪威爾越想誇獎他就越顯得含糊其辭,越想褒揚尼克鬆的領導能力就越顯得疑心重重。因此在3月7日,在回答他是否會“拋棄尼克鬆”的問題時,他開始憤怒地說:“如果有人膽敢厚顏無恥地進來,要求我拋棄尼克鬆副總統那樣值得尊敬的人,我的辦公室裏會出現更多的混亂。”接著他說:“他沒有冒昧告訴副總統該如何對待個人的前程。”他還說,自己曾告訴尼克鬆:“我相信他是共和黨的未來領導人。他年輕、精力充沛,身體健康,對政府的運作了如指掌。就我所知,他像我一樣信守同樣的政府原則。”

那麼,如果尼克鬆想繼續參選,艾森豪威爾是不是滿意呢?艾森豪威爾立即答道:“我不會現在被迫表態……我隻想說:作為個人、同事或競選夥伴,尼克鬆副總統沒有什麼可以指摘之處。”艾森豪威爾沒有告訴記者的是,他曾對尼克鬆說過:尼克鬆管理一個大部比較合適,但是“如果你覺得我活不了五年,那就自當別論”。艾森豪威爾這樣坦率直言,實在有些冷酷——但尼克鬆又能何言以對呢?副總統隻能喃喃地說道:“總統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兩周後,在一次記者招待會的說明會上,艾森豪威爾告訴哈格蒂:“有人打算在我和迪克·尼克鬆之間挑起一場爭鬥,好比讓我和自己兄弟打架。他能在政府中任職,我很高興。”這番話聽上去像是有些讚許之意,但艾森豪威爾立即又說道:“這仍然不能使他成為副總統。他有嚴重的問題。他需要自己闖出一條道路來。”艾森豪威爾說,自己不知道尼克鬆準備做什麼,“但是拋棄他,在政治上不會有什麼收益。”在對待尼克鬆的態度上,艾森豪威爾仍然顯得很曖昧。他還說,自己不想讓尼克鬆在1960年能夠直接獲得提名。“我希望今後四年能夠湧現一批有作為的年輕人。”

艾森豪威爾與尼克鬆兩人並無親密關係;艾克對尼克鬆治理政府和贏得選票的能力經常私下表示懷疑;哈格蒂也提醒艾森豪威爾“沒有人支持尼克鬆再次擔任副總統”。但盡管如此,艾森豪威爾還是不願斷然拋棄尼克鬆。

民主黨千方百計尋找問題,以此在總統大選中攻擊艾森豪威爾。2月,密蘇裏州的賽明頓參議員找到了一個議題。雖然在1956年它沒有被人所理解,但在1960年,它就成了眾人關注的大事。那就是導彈差距問題。

美國的彈道導彈計劃始於二戰後不久,但在杜魯門政府削減開支時期,劃撥給項目的隻有數百萬美元(例如用於洲際彈道導彈的少於700萬美元)。艾森豪威爾執政的第一年中,也並未重視這個項目。但在1954年美國在太平洋進行“城堡”係列核試驗之後,原子能委員會向艾森豪威爾報道,核武器的體積大為縮小,因此可以設計並製造出足以運載這類炸彈的導彈。(以前的原子彈頭重達5000磅。)艾森豪威爾隨後下令加快導彈的研發。1955年,他撥款5億美元,並要求1956年支出12億美元。1956年預算翻番,因為專家們建議美國研製射程為1500英裏的洲際彈道導彈。

艾森豪威爾表示同意,但他把研製計劃分開,然後加以分割。空軍有兩個獨立的洲際彈道導彈計劃:“宇宙神”和“大力神”;陸軍(“朱庇特”)和海軍(“雷神”)則負責中程彈道導彈。在政府內部,有人對這樣的職責劃分頗有怨言,但艾森豪威爾擔心重複開發容易導致浪費。總統認為,競爭和現在資源的充分利用能夠加速發展。此外,為了配合國際地球物理年(始於1957年7月),艾森豪威爾在1955年製定了“先鋒計劃”,目的是將一顆人造地球衛星送入軌道。

當時艾森豪威爾正在繼續削減用於常規部隊的撥款。鑒於這些計劃需要大筆資金,總統告訴內閣,自己等著“別人要求他說明這些支出的理由”。但令他驚訝的是,“我發現新來的人說,為什麼你不多用一些。”他所說的“新來的人”就是賽明頓。1956年2月初,賽明頓指責美國在生產和研製導彈方麵大幅落後於蘇聯。在2月8日的一次記者招待會上,有人請艾森豪威爾對此表態。

艾森豪威爾對記者們說:“現在,我隻想問你們一件事。如果在場的任何人已經有了答案,就當場在這裏或私下告訴我,讓我感到放心:你能想象出用原子彈發動的一場戰爭嗎……?那是一場全麵的,不分是非對錯的毀滅,不是任何尋常意義上的戰爭,因為戰爭是一場對抗。結果你動用導彈,達到了你們準備討論種族自殺的地步。”

在那種情況下,如果他增加對洲際彈道導彈的研究就是大錯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