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日內瓦首腦會議與心髒病發作(2 / 3)

艾克一直睡到中午。他醒過來時,嗎啡的作用還沒有完全消失,所以他仍然有些頭暈眼花,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麼事。但是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職責。他讓施奈德轉告懷特曼,讓她打電話給布勞內爾,“谘詢他如何才能將權力委托給別人。”施奈德堅持讓他先做心電圖檢查,查出前心壁的損傷位置。艾森豪威爾曾經得過冠心病。施奈德決定立即送他住院。

在醫院裏,艾克被送進了氧氣間。施奈德繼續展開治療,第二天之後停用了嗎啡。約翰從比弗堡飛了回來。他一到菲茨西蒙斯就與瑪米展開商議。瑪米顯得堅強、自信。然後他就去看自己的父親。問候過後,艾克說道:“你知道,這些事情經常發生在別人身上,而你覺得它絕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然後,他叫約翰把錢包交給他。他解釋道,他和喬治·艾倫打賭贏了錢。他要把這些錢給芭芭拉。約翰告辭出來,讓父親休息。哈格蒂在走廊裏告訴他,這次心髒病發作程度中等,“不算嚴重,但也不輕。”

第二天晚上,艾克正在舒適地休息,感覺不錯,開始談論回去工作的事。瑪米陪他住在醫院的八樓,盡自己所能來應付這一意外打擊。為了不讓自己閑著,她自己也接受了一些治療(在頭兩個星期內,她體重減了十磅)。她決定親自回複所有來自全國各地的成千上萬封信和卡片。約翰承認:“我覺得她好像瘋了。”但他後來明白母親找些事做是明智的。而且她也的確完成了這項任務。

總統罹患心髒病不可避免地使政府成員間的關係緊張了起來。在艾森豪威爾康複的頭幾個星期中,沒有人知道他能不能重新擔負起總統的職責。人們普遍猜測,不管怎樣,心髒病的發作排除了他連任的可能性。1955年9月的權力之爭就此結束,不僅下一年沒有希望,再下來五年也沒有獲勝的可能。

尼克鬆的處境最困難。無論他做什麼,都難以得到別人的認同。如果他麵對權力畏縮不前,他會顯得猶豫不決,毫無準備;如果他想掌握權力,又會顯得冷酷無情。但他設法在夾縫中找到了中間立場。艾森豪威爾早些時候提出,內閣和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會議照常進行,並由尼克鬆主持會議。9月29日,尼克鬆與國家安全委員會開會,第二天接著主持內閣會議。他發表了一條新聞稿,強調“這些會議探討了正常的例行議題”。他還請攝影記者來看艾森豪威爾“家族”的和睦共處,記錄整個團隊如何有效開展工作,以便政府能“照常”履行職能。

盡管政府表麵上顯得團結一致,但幕後的權力鬥爭卻非常激烈。杜勒斯是各個會議的領軍人物。他堅持派舍曼·亞當斯前往丹佛,在總統身邊處理所有聯絡事宜。尼克鬆對這樣的安排提出質疑,認為亞當斯應當留在華盛頓,而由他本人前往丹佛。但杜勒斯占了上風。杜勒斯還強調,總統不再作出進一步的授權。

華盛頓最優秀的記者們不可能錯過這些真實的故事。詹姆斯·賴斯頓已經在9月26日發表報道,稱擁護艾森豪威爾的共和黨人急於將權力控製在舍曼·亞當斯手中,不讓尼克鬆染指,因為他們不想把共和黨交給尼克鬆,也不想在1956年提名他參選總統。杜勒斯、漢弗萊、亞當斯、哈格蒂和其他人認為,尼克鬆會讓右翼人士控製共和黨,而且他會輸給史蒂文森(10月的蓋洛普民調顯示,尼克鬆會輸給史蒂文森,而沃倫在和史蒂文森的較量中領先)。理查德·羅維爾在《紐約人》雜誌上指出,亞當斯“自認為總統指定他代理職權,正在想方設法來削弱尼克鬆的權力”。與此同時,尼克鬆收到斯泰爾斯·布裏奇斯的電報。電報建議:“您是憲法規定的第二號人物。你應該接掌領導權。不要讓白宮那幫人指揮大局。”

眾人展開權力鬥爭時,艾森豪威爾正在順利地康複。他的臉色、胃口、精神和總的舉止都有了迅速的改善。他對這次被迫休息頗感享受。醫生們決定禁止他看報,但是過了幾天後,允許懷特曼和哈格蒂帶些口信或回答些問題。

這次心髒病發作的時間可說幸運至極。1954至1955年,艾森豪威爾的堅強領導對維持世界和平發揮了重要作用。如果他在那時病倒,無人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1955年秋,世界局勢安定,這在很大程度上歸功於日內瓦精神。在艾森豪威爾總統患病的危急時刻,蘇聯人謹慎地保持沉默,行事低調。如果這場病來得晚一些,那時1956年的競選已經展開,他就沒有時間來康複,或是認真考慮自己的選擇。尼克鬆就自然會獲得提名。對艾森豪威爾來說,更加幸運的是這場病發生在國會休會期間,所以沒有要簽署或否決的法案。如果冷戰期間美國可以數周之內沒有總統而照常運作,那麼這一段時間就是1955年的秋天。

10月25日,艾森豪威爾入院後首次散步。11月11日,他和瑪米飛往華盛頓,五千人在機場迎接他。艾森豪威爾走到話筒前講了幾句話,然後坐車前往葛底斯堡。

葛底斯堡是他康複的理想場所。房子寬敞舒適。最明顯的特征就是一個裝了玻璃的門廊。艾森豪威爾多數時間就待在那裏。門廊處有一扇可以滑動的玻璃大門,門前是一塊平地。平地旁邊是可以一塊練習推杆的高爾夫球場,再遠處就是牧場。醫生們說,隻要不過度運動,艾克可以練練推杆。斯萊特一家前來探望。瑪米帶他們在樓裏看了一圈。斯萊特注意到房間布置得很漂亮,“但真正吸引人的是瑪米對於整個地方的熱情,還有她建設第一個家的驕傲與喜悅。”

艾克請斯萊特和他同坐一輛高爾夫球車遊覽農場。當他們來到安格斯牛群正在吃草的牧場時,艾克頑皮地咧嘴笑了笑,拿出一把牛角號吹了起來。使斯萊特驚奇的是,牛群跑了過來,艾克高興地笑了。

像其他數百萬美國人一樣,斯萊特對艾森豪威爾的政治計劃非常好奇。他以為瑪米根本不想讓丈夫連任,尤其是現在家已經完全安頓下來,丈夫又患了心髒病。但瑪米從未直接和他談過此事。斯萊特像小幫派中的其他人一樣,希望艾森豪威爾退休,覺得這是他應得的回報。但斯萊特也注意到“他非常活躍,不可能守在農場的家裏,等著別人來探望他”。

瑪米是最早認識到這一事實的人之一。當艾森豪威爾還在菲茨西蒙斯醫院時,斯奈德醫生曾對她說,如果她丈夫競選連任,而不是回家養老,他的壽命會更長。她知道斯奈德說得對,閉門不出對艾森豪威爾是致命的。斯奈德發表這一看法時,約翰就在他母親的身旁。在他們三個人交談時,瑪米主動提出了艾克競選連任的新理由。她說:“我相信,艾克的工作還沒有完成。”

艾森豪威爾也有此意。12月中旬,艾森豪威爾和哈格蒂進行了一係列談話,談到了政治和1956年的工作。艾森豪威爾說,他關心美國的福利,尤其是駐外人員的待遇。哈格蒂在日記中寫道:“他對民主黨方麵缺乏有資質的候選人而大感震驚,並特別指出史蒂文森、哈裏曼和基福弗都沒有能力擔任總統。”在艾森豪威爾看來,當時的紐約州長哈裏曼“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他不過是派克大街上的杜魯門而已”。

在和哈格蒂談話時,艾森豪威爾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一次亞當斯也在場的會議中,艾森豪威爾說道:“你們都知道,湯姆·杜威在過去幾年中成熟了起來。他可能算得上是一個過得去的總統候選人。他當然是有能力的。如果我不參選,他也代表了我的思路。”這番話使亞當斯和哈格蒂啞口無言。第二天,艾森豪威爾再次提到了杜威的名字。這次哈格蒂說,如果艾森豪威爾試圖再次向共和黨推舉杜威,右翼人士就會起來反抗,並提名諾蘭參選。艾森豪威爾歎息道:“我想你是對的。”他從此不再考慮杜威。

艾森豪威爾問,尼克鬆有多少勝選的機會。哈格蒂從十月初就開始說艾森豪威爾必須再次參選。他說自己認為“尼克鬆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副總統候選人,”但是還不能擔任最高職務。12月14日,哈格蒂讓艾森豪威爾看了《先驅論壇報》上戴維·勞倫斯寫的一篇專欄文章。勞倫斯猜想,如果醫生們告訴艾森豪威爾,他的健康狀況允許他繼續工作,艾森豪威爾會說:“我本來不想擔任公職……但是,如果民眾想讓我繼續效力,我將服從他們的意願,再次參選。”艾森豪威爾通讀了這篇文章,笑著說道:“被他說中。”他轉身對哈格蒂說:“吉姆……如果我決心再次參選的話,這些幾乎都是我心裏想說的話。”

1955年聖誕節,艾森豪威爾覺得自己完全恢複了健康。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一定會參選。他仍然保持著選擇上的自主權,隻是他一直為共和黨內找不到能夠成功接替自己的人而苦惱。約翰、芭芭拉和孫子女來白宮度假。聖誕節那天,全家驅車前往教堂時,艾克轉身對約翰說道:“四年前我告訴那些家夥,讓他們找個願意競選連任的人。”

聖誕節後第一天,艾森豪威爾打電話給尼克鬆,請他來辦公室一談。艾森豪威爾的一些助手,由亞當斯帶頭,對總統說,如果他決定再次參選,就要放棄尼克鬆。他們向艾森豪威爾遞交了最近民調的結果。它顯示會使艾森豪威爾在與史蒂文森的較量中失去三或四個點。艾森豪威爾向尼克鬆出示了這些數字。然後他說,尼克鬆能夠在1960年助自己一臂之力,辦法就是尼克鬆接受內閣的一個職務,從中學習某些行政管理經驗。艾森豪威爾讓尼克鬆自己挑選職務,除了國務卿和司法部長外,其他位置都可考慮。但同時總統又催促尼克鬆接替查理·威爾遜的國防部長一職。

尼克鬆明顯感到其中有詐。他知道——他至少懷疑艾森豪威爾知道——報界會把這個舉動理解為降職。這嚴重到有可能毀了尼克鬆今後成為總統的機會。尼克鬆告訴艾森豪威爾,1956年讓別人參選的話,這將“使許多共和黨人感到不安。他們仍然把我當成是(你)與黨內正統派的主要聯係”。接著,尼克鬆直接問艾森豪威爾:“如果別的人擔任副總統,共和黨人就會一帆風順,這一點他是否相信。”

艾森豪威爾沒有回答。他不會下令將尼克鬆從候選人名單上除名,但他仍然希望尼克鬆能夠自願離開。他還建議道,尼克鬆能夠在國防部長的崗位上獲得一些急需的經驗。這次談話就這樣不了了之。

新年初,艾克飛往基韋斯特,在陽光下度了一星期假。斯萊特、比爾·魯賓遜、喬治·艾倫和阿爾·格倫瑟在那裏與他會合。艾克的朋友們都認為“他的健康、熱情與完全放鬆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變化……”他們不停地打橋牌,“輕鬆地開玩笑,相互逗趣,哈哈大笑。”艾克出錯牌時,他就成了整個晚上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