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低頭想了想後方才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了,先父自與顓頊戰敗遇難後,我們共工國也被顓頊屠戮,先父的一眾舊屬護著兄長和我奮戰突圍,逃到了東海歸墟,歸墟乃眾水彙聚之處,非我共工之族不得近,這才躲過了殺身之禍,不想這一躲就是百年。但我對當年之戰存有諸多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因此潛藏行蹤,上陸尋找登天之道,到九天去查清真相。”
族長點頭道:“原來如此,公子若有用的到我焦僥人之處,我焦僥人必傾力相助。”
修道:“多謝族長,這卻不用麻煩。”他突然想起巴務相所說之事,便向族長問道:“隻是我有一事不明,還請族長賜教。”
族長忙道:“公子且莫如此說,我自當知無不言,不知公子所問何事?”
修向族長複述了一遍巴務相所說的黑袍人之事後道:“我聽巴賢弟所說,焦僥人似是知道這黑袍人的來曆,不知可否請族長告知?”
族長點了點頭,長歎了一口氣,道:“公子既問,不敢隱瞞,這黑袍人其實乃是巫人。”
修吃了一驚:“巫人!那他為何要食人?”
族長搖了搖頭:“他們不是食人,而是隻食焦僥人。”
修又吃了一驚:“他們?”
族長臉上現出痛苦之色:“公子,我焦僥人雖矮小力弱,壽命卻遠長於外族,常人六十至暮年,八十已是高壽,而我族人六十始成年,三百歲才至暮年。不知從何時起,那些巫人便謠傳隻要生食我焦僥人就可延壽,對我族進行殺戮,我族為避禍不得不四方漂泊,直至三百多年前受共工大神庇護才定居建國。顓頊絕地天通後,巫人不能再上天采神藥,便又開始有四處搜尋我焦僥人,數月前有一批巫人尋至此處發現了我族人的蹤跡,便常乘農作之時偷襲我族人,巴公子那日擊殺的正是偷襲我族的巫人。”
修心中一動,向族長問道:“請問族長,大旱可是那巫人死後出現的?”
族長點了點頭:“正是。”
修又問道:“其餘的巫人可是在大旱之後再未出現?”
族長又點了點頭:“是的,我也覺得奇怪,難不成這些巫人也怕旱?”
修拍地而起,叫道:“不好!留在城外的焦僥人有危險,我先去救援,請族長派人隨後跟上!”說完,修內施坎卦,外施巽卦,合掌施出渙卦。渙卦為風行水上之卦,霎時,修的體內一陣罡風吹出,他的身體便如水波離散般,散作無數的小水珠隨風而去……
修乘著風,眨眼之間來到了城外焦僥國武士捕殺鱄魚之處,修收了卦,水珠凝聚在一起又化成了他的身體。修四下一看,原本守在這裏的幾十個焦僥國武士蹤跡全無,井口不時有鱄魚躍出。修伸鼻一聞,焦僥人的氣味猶在,知道他們被抓不久,修便循著氣味追了下去。
果然,朝北追出了十幾裏後,修便看到了十幾個黑袍人在疾奔,他們每人肩上都扛了幾個**袋,看樣子正是抓了焦僥國武士的巫人。修擔心他們若分散跑開,自己便難以顧及,決定先下手為強。修右掌內施坎卦,左掌外施兌卦,水在澤下,澤中無水,幹澤為困,坎兌相合正是困卦。卦成後,那些巫人的腳下頓時變成一片沼澤,巫人悴不及防立時陷入泥淖之中,動彈不得。
修趁眾巫掙紮之際,飛身從他們肩上一一搶下裝著焦僥人的麻袋,又將麻袋送至裏許之外。眾巫見麻袋被奪,自己又使盡力氣脫困不得,知道來了勁敵,齊向天發出“顒顒”的叫聲。
修解開麻袋,見麻袋中的焦僥人隻是昏迷了過去,並無性命之憂,長鬆了一口氣。此時突然聽見眾巫的叫聲,修心中一亮:“原來是它們!”
隨著眾巫的叫聲,從天上飛下一群全身烏黑的大鳥,飛近後,修看的更加仔細,它們外形似梟,卻長著一張人臉,四隻眼睛,兩隻尖尖的耳朵,口中發出“顒顒”的叫聲,修識得它們乃是令丘之山的顒鳥。
眾巫張開雙臂,讓顒鳥抓住他們的肩和手臂向上飛助他們脫困。修豈能讓這些巫人就這麼逃走,他施展神通,雙手湧出兩個水球,用凝冰之法將水球凍成了冰球,運神力將冰球震成無數的冰錐向顒鳥射去。顒鳥乃炎中所生,最懼寒冰,眾顒鳥被冰錐穿體而過,全部墜入泥沼死去。
修冷笑道:“就你們這些伎倆還能逃得了嗎?你們是何來曆,速速招來,不然叫你們嚐嚐公子的手段!”
眾巫中一似領頭之人喝道:“左右是死,不如全力一搏!”眾巫齊聲呼應。
眾巫依著領頭巫人的指揮,同施內兌外艮之損卦向修攻來,這損卦乃損下益上之卦,為卦力所中者,其所損之氣血將增益施卦者,實在是損人利己。
修見這些巫人窮途末路之際依然惡心不死,怒氣勃發,內兌外艮,竟也施出損卦!雙方的卦力在空中相撞,爆出一聲巨響,罡風如水波般四散,將四周的樹木、石塊盡數吹走,方圓百丈被夷為了平地!
同是施展損卦,然而修是神,眾巫是人,終究卦力相差懸殊,眾巫抵擋不住修的神力,發出的卦力被修的卦力吞噬,兩股卦力合為一股向他們撲麵襲來,卦力透體而過,眾巫在慘叫聲中灰飛煙滅!
修見眾巫被誅,遂收了困卦,返身去救醒昏迷的焦僥國武士,焦僥國武士醒轉後,見到周圍的景象個個都驚駭不已。修向他們詢問被抓的經過,原來這些武士依修所言守在井口捕殺鱄魚,持續了三個多時辰後,人人都已疲倦,可是不知為何突然間體力充沛,渾身似有用之不盡的精力,眾人又氣勢高昂的開始捕殺,可是一個時辰後,眾人便筋軟骨酥,如氣血被抽幹了一般,挨個昏倒在地上。
修點了點頭:“你們這是中了巫術。”
這時,遠處有人聲傳來,修和焦僥國武士循聲望去,隻見火光連成一片向他們這裏過來,正是跟著修的足跡跟來的焦僥國人。修和被救的焦僥國武士向來人呼叫,很快增援的焦僥人便趕了過來,修一看,領頭的卻不是焦僥人而是巴務相。
巴務相快步衝到修的麵前,激動不已:“大哥,可找到你了!我聽焦僥人說你孤身來追巫人,怕你有什麼閃失,就跟著他們就趕來了,現在你安然無恙,總算讓小弟鬆了口氣!”
修和巴務相萍水相逢,結交的時日也不長,見他對自己的安危如此掛心,心中不禁好生感動。修向眾人略述了一遍剛才發生的事,眾人對修的本事愈加佩服了。巴務相對修所說的顒鳥頗為好奇,跑到修與眾巫打鬥之地揀了幾具顒鳥的屍體過來在火光下細看,焦僥人也紛紛上前圍觀,看過之後均嘖嘖稱奇。
巴務相問修:“大哥,這顒鳥是何來曆?”
修道:“這顒鳥和白天所見的鱄魚便是焦僥國大旱的禍首!顒鳥生於令丘之山,此山乃是祝融住所之一,滿山大火,不生草木,顒鳥以火為食,周身熾熱,凡它所到之處,當地便會大旱。想來,這些巫人定是以為被你所殺的巫人是焦僥人所殺,怕鬥不過焦僥人,便將顒鳥和鱄魚放了出來,先令此地大旱,焦僥人便會斷水斷糧,待焦僥人**交迫之際他們便可不費力氣手到擒來。”巴務相和一眾焦僥人這才恍然大悟。
修和巴務相隨焦僥人回到城內,修去見族長,向他稟告了事情的經過及自己的推斷,族長向修拜謝,臉上卻露出了愁容,修知道族長是擔心還會有其他巫人再來襲擾,便道:“族長,我和務相兄弟左右無事,便再多住一段時日,若是再有來犯之敵我們也可相助一二。”族長自是求之不得,再三拜謝。
兩人便又在焦僥國住了三十多日,這段時間修和巴務相每日都去四處巡查,都沒有再發現巫人的行跡,看來這些巫人並沒有後援,兩人商量妥當後,向族長辭行。臨行之日,焦僥國滿城空巷,舉國相送,二人與焦僥國民灑淚而別,繼續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