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向巴務相行了個禮,道:“這位小兄弟上次救了我數十位族人,老朽感激不盡,隻是當時正在行七日求雨大祭,未能及時道謝,還請見諒。”
巴務相起身還禮,道:“族長言重了,如此凶殘之徒,人人得而誅之,這不過是晚輩分內之事罷了。”
族長點頭讚許:“嗯,居功而不自傲,好!”
這時,修從旁插話問道:“敢問族長,貴國這幹旱之情可是時常有之?”
族長歎了口氣,道:“我們這裏土壤肥沃,雨水充沛,非常適合耕種,自三百多年前定居此地以來,從未出現過旱情。今年卻不知為何,連續三十日滴水未降,我們每晚從水井中挑水灌溉以保禾苗。我國中之水井乃當年共工所開,可不知為何此次大旱竟連這些水井也逐個枯竭,再過幾日,莫說灌溉,我們國人的飲水都要斷了!”
修沉思半晌,起身向族長抱拳道:“族長,我可助貴國解此大旱!”
族長挺直了腰,喜道:“貴客有降雨之法?”
修道:“降雨我是不會,但是我有引水之法。”
族長起身抓住修的雙手,激動不已:“這個使得,這個使得,若貴客能解我大旱,我焦僥國人必傾國以謝貴客!”
修道:“謝什麼的就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我叫修,您直呼我名字即可,不用貴客貴客的稱呼。”
族長道:“好!好!隻是不知修公子如何引水?”
修道:“族長有所不知,降雨之水,彙入江河者不過半數,另有半數則流入地下藏於地底深處,常人難以發現,所以取用甚少。我東海之人卻有尋水之法,不論何時何地,都能尋到。”
巴務相一拍巴掌:“哎呀!難怪大哥一路上總能找到水!”
修笑道:“正是!”
族長聽了巴務相的話,知道修所言非虛,當即傳令命國人於城門集結,他親自率領隨修出城尋找水源。
修出了城卻不去尋水,而是徑直向稻田走去,一直走到稻田的中心才停下,對眾人說道:“到了,就在此處。”巴務相和焦僥國人都大惑不解,隨行的焦僥國人道:“修公子,這裏是最為幹旱之處,若是有水,我等不可能不知。”
修笑道:“由此處引水,可最快灌溉所有稻田,請諸位後退至百步之外,不然待會水來淋濕了衣裳就不好了。”焦僥國人將信將疑,倒是巴務相信心十足,第一個往後退去,邊退邊招呼焦僥國人一起。焦僥國人向族長請示,族長點了點頭,他們便也跟著巴務相後退散開。
修待眾人退開至百步之外後,聚力於右拳向地下猛擊,這一拳威力無儔,猶如旱地上打了一個大雷,震的遠處的焦僥國人頭暈目眩站立不穩,田裏的泥土也被轟起了十幾丈高,嘩啦嘩啦向四麵飛去,震動過後,地上出現了一個直徑丈餘,深不見底的大洞。
修雙手上下一分,右手下垂掌心對地,掌心中現出巽卦,左手高舉掌心向天,掌心中現出坎卦,卦成後,右手同時向右往上劃半圓至胸前,修左手向左往下劃半圓至胸前,雙掌於胸前相合,內巽外坎合為井卦!
接著,從修的身體中滲出了許多的水珠,滲出的速度越來越快,不一會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水球,把修包在了裏麵。突然,修雙目睜開,大喝一聲:“去!”
隨著修的喝聲,水球離開修的身體,變成一道水柱直衝天際,在半空水柱停住開始變化,最後變成了一條百丈長的水龍!焦僥國人見修使出如此神通齊聲喝彩,唯獨族長神色大變。
水龍開始在天空盤旋,似乎在尋找什麼,約莫一頓飯的功夫後,水龍停在了大洞的上空,頭朝著洞口直衝了下來,伴隨著焦僥國人的驚叫聲,水龍徑直衝進了大洞。
一刻後,眾人腳下的土地開始震動,隱約聽到從地下傳來汩汩的流水聲,正在焦僥國人議論之時,一道強勁的水柱從大洞裏噴湧而出,這個大洞竟變成了一口大井!修喊道:“這就是自地下引來之水,諸位可以此灌溉稻田,當可度過此次大旱。”焦僥國人齊聲歡呼,爭先恐後的衝向噴泉接水而飲,數月來的焦慮一掃而空。
正在眾人圍著噴泉歡慶之時,突然有人驚聲大叫:“哎呀!你們看,這是什麼怪物?!”
修搶上前去一看,原來是那井從地下噴出了幾條長著彘毛的鮒魚,這魚被衝到田裏便張口吸水,眨眼之間就將周圍的水吸了個幹淨,吸不到水的魚便發出如小豬一般的叫聲。
修大驚,道:“這是雞山的鱄(注:音團)魚!怎會在此出現?”巴務相也上前看到了這怪魚,他聽修之言似乎知道怪魚的來曆,便向他請教。
修道:“此魚名為鱄魚,以水為食。古時黃帝討伐蚩尤,令女妭下地助戰,這魚便是女妭帶來之物,女妭留於下地後,這鱄魚便也跟著留了下來。但是這魚所到之處,將當地之水盡數飲淨,以致各地大旱,後來共工便將它們禁於黑水之源的雞山。”
巴務相皺眉問道:“那它們怎會在此出現?”
修搖了搖頭:“我也覺得奇怪,想來城內共工開鑿之水井枯竭,必定也是這些鱄魚所致。隻是這鱄魚又不會飛,怎能離開雞山?”
族長過來聽了二人的對話,插道:“修公子,眼下這些鱄魚該如何對付?有它們在,引來多少水都會被吸完呀!”
修點了點頭:“族長不用擔心,我有除害之法,請問國中可有丹雘?”
族長點頭道:“有的,隻是這塗料要來何用?”原來這丹雘是從一些山上的岩石中提煉出的紅色塗料,使用極是普遍。
修道:“這鱄魚對紅色極為癡迷,若是在井中倒入少許丹雘,它們必循跡而至,族長可派人守在井口逐一捕殺,我料不出一晚,就可全滅。”
族長大喜,吩咐留下數十個焦僥國武士依修所言,盡速捕殺鱄魚。布置妥當後,族長對修和巴務相躬身施禮,道:“請二位恩人隨老朽回城,老朽要設國宴以答謝二位的大恩。”二人趕忙還禮,連說不敢。
回到城內,焦僥國人夾道歡迎,族長舉辦了盛大的國宴款待二人,族長下令舉國同慶,焦僥國內一片歡聲笑語,直至次日子時。
國宴散後,族長派人送巴務相回去休息,卻將修請至了共工殿內。族長屏退左右,請修坐上座,修再三推辭,族長堅持如此,他不好拂逆族長的美意,隻得落了座,族長待修坐下,立即起身向他跪拜。修慌忙起身去攙扶族長,族長不肯起身,道:“公子請坐,令尊與公子兩次救我國於傾危之際,我等無以為報,務請受老朽三拜!”
修聽了族長之言,頓時愣住,好半晌才結結巴巴開口:“族……族長……怎……怎知……家……家父?”
族長道:“不瞞公子,當年共工大神為我族建城之時,我正二十歲,因此得以目睹水神之姿。今日公子施展神通開井之法與當日共工大神一般無二,公子又說自己來自東海,我便斷定公子定是共工大神之子!”
修一屁股坐下,仰天歎道:“唉!兄長對我再三叮囑,叫我一路小心謹慎,隱匿行蹤,我偏就做不到。”
族長叩首道:“上善若水,公子承上善之德,凡事以蒼生為先,實乃九州顓民之福!”
修將族長扶回座位,道:“族長謬讚了,還請族長不要告訴他人。”
族長點頭答應:“謹遵公子吩咐。”
族長又道:“當年天帝顓頊絕地天通,共工大神為下界蒼生討伐他,不幸戰敗,我等聞之悲痛不已,隻恨人小國弱無力相助,如今見到公子無恙,實在是不勝欣喜!不知公子此行何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