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6月7日,在美國和國共雙方組成的三人小組的調停下,東北全線實行停戰。兩個月後,新l軍奉令調防長春。為什麼會有此舉?個中原委在鄭洞國將軍回憶錄《我的戎馬生涯》中有詳細披露:“早在進攻東北之初,許多國民黨官員就是抱著搶肥缺、發橫財的目的來到這裏。隨著戰爭初期國民黨軍隊占領區域的擴大,吸引更多的人湧入東北。這些大大小小的國民黨官員,置東北人民生死於不顧,采取貪汙、受賄、營私、敲詐等種種手段,拚命吮吸人民的血汗……更糟的是,軍隊中的腐敗現象也更加嚴重了,許多高級將領和中級軍官競相用貪汙和克扣軍餉賺來的錢,購置房產土地,經營私人企業,甚至還有人走私軍火,倒賣黃金等。軍隊的紀律日益廢弛,一些部隊,特別是地方武裝所到之處,奸淫擄掠,無惡不作。連號稱‘王牌軍’之一的新6軍,在駐防長春期間也時有違紀事件發生。杜聿明將軍為平息輿論非議,不得不將該部與駐紮於鞍山、海城的新1軍相互對調。”須知新6軍一直是杜聿明手中的王牌,事情沒鬧到無法向輿論交代地步,杜氏是不會有此舉措的。
8月,新1軍開進長春。9月,孫立人兼任長春警備司令。鑒於永吉(今吉林市)前臨鬆花江,背控小豐滿水電站,是長春的門戶,軍事位置十分重要,在新l軍調防長春的同時,另派新38師(擴大番號為新編第8軍)駐防永吉,李鴻兼任永吉城防總指揮。
永吉是一座秀麗的江城,鬆花江從市區穿過,沿江道路和堤岸多栽鬆樹和垂柳,不僅春夏為江城增一番秀色,且因江城多霧,入冬後夜霧驟然遇冷,便冰晶玉琢般地凝結在鬆、柳樹上,滿樹的銀裝素裹,滿城的玉樹瓊枝。東北人稱此奇觀為“樹掛”,江城人更解風雅,叫它“霧凇”。為建小豐滿水電站,在永吉城外十餘公裏外的叢山中修築堤壩,攔截鬆花江水。高峽出平湖,水清如鏡,湖光山色一如江南,人稱“鬆花湖”,李鴻駐防水永,新38師將士多江南子弟,軍務餘暇,便相約來湖上泛舟遊覽,或聚餐、或垂釣、或狩獵,以解鄉愁。當時,東北全境正處停戰期間,李鴻稍可擺脫纏身軍務,每逢假日與部屬盡興一遊。當時兼任吉林省政府主席的梁華盛亦駐節永吉,常邀李鴻泛舟湖上,一攬清風明月。
這年中秋,李鴻與陳嗚人、龍國鈞、彭克立等部屬月夜泛舟,月華如水,習習生涼,更添邊塞軍人思鄉情緒。酒興添愁,座中人皆有醉意,李鴻獨步船頭,故鄉的明月,故鄉的山水,親人的歡聚,一齊湧上心頭。自入東北以來,他感到東北老百姓經受了太多的苦難,也親身體驗到下層軍官士兵的厭戰情緒,他們不願給東北老百姓雪上加霜,民心、軍心常給人頻添一份寒意。沉吟間,提筆寫下一行詩句:“佳節萍蹤永吉城,身勞戎馬未忘親,扁舟欣賞鬆江月,照澈征衣分外明。”中秋過後,李鴻在一幀戎裝照片背麵題下這首詩,寄給故鄉雙親。
一日,梁華盛中將在鬆花江上宴請李鴻,乘遊艇溯江而上,直泛鬆花湖。席間,梁華盛向李鴻介紹與他同來的一位小姐說:“這位是馬真一小姐,師範大學高材生,現在是永吉一所學校的音樂教師,你們認識認識。”馬小姐出身書香門第,名門閨秀,賢淑中帶著一分東北少女的清爽。她聲樂造詣很高,鋼琴也彈得不錯,與李鴻相識後,常來李鴻住所——一幢日本關東軍將官的官邸相晤,或吟或唱或欣賞音樂唱片。一些與李鴻征戰多年的部屬歡聚一起時,馬小姐常落落大方地為他們清歌一曲,給這些遠離親情的征人增添不少歡樂。興致所至,馬真一小姐以鋼琴伴奏,大家一起用悲壯的情懷唱起《在鬆花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