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節 東方蒙哥馬利(3 / 3)

一架美軍偵察機從舊城、火車站上空盤旋一圈後,飛抵新城上方,立即引來一陣日軍高射炮火,炮彈在機身前後左右炸開一朵朵雲霧樣的花簇,閃著一個個光點,美軍飛行員興奮地一而連聲喊著:“OK!OK”一麵把飛機拉高。機艙裏坐著孫立人、李鴻和擔任臘戍主攻任務的112團團長陳鳴人。

“舊城易下,新城難攻啊!”李鴻俯身望著機窗外依山築起的密如蛛網的敵人工事,似乎是自語地說。

“把炮兵全拉上來!”孫立人思索地望著那一朵朵在機翼下炸開的蓮花瓣一樣的高射炮彈,沉默一會接著說:“戰車1營也交給你指揮!八莫之戰你們協作得不錯嘛。”

“軍長,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李鴻興奮了。

陳鳴人不停地在作戰地圖上記著敵人的工事情況,他的心情既振奮又沉重,他默默地想著:這該是最後的一場硬仗了吧!曆史把這一既光榮又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他和112團。

3月5日晚,112團從左翼偷渡南育河,直指東北臘戍舊城。擔任側攻的113團的突擊部隊,亦先後渡過南育河,到達指定位置,將火車站、飛機場日軍嚴密控製在我軍炮火之下。6日淩晨,三路部隊同時發起進攻,午後,先後奪取飛機場、火車站的我突擊部隊,會合112團突入舊城。午夜,舊城守敵大部被殲,殘部逃入新城山頂。

3月7日早晨,新1軍戰車1營趙振宇營長帶領三十幾輛輕、重型坦克出動了,隆隆聲震動了大地,坦克天線杆上懸掛著新1軍戰旗,獵獵生風,衝向新臘戍山頭陣地,112團步兵跟在戰車後攻入敵陣,在塹壕與敵展開血肉拚搏。沿著敵人在山坡修築的工事,112團逐層攻入城區,再與敵展開巷戰,肉搏的殺聲震驚山城。敵人瘋狂了,有的端著刺刀,有的舉著戰刀和我新38師將士拚命,發出野獸般叫喊;有的負傷後麵向日本本土方向切腹自殺;還有的日寇在軍官逼迫下在碉堡內引爆集束手榴彈集體自殺。窮途末路的侵略者的精神防線完全崩潰了,外圍的113團和新30師88團也從外線向臘戍新城合圍。3月8日,112團占領新城區,山城上空升起新1軍軍旗。這一仗,殺敵近萬,繳獲軍用器材一萬餘噸。

臘戍既克,盟軍即可南下曼德勒和仰光,東取景東,南逼泰國、越南邊境。此後英軍在中緬平原得以迅速推進,促進日軍在中南半島上的總崩潰。臘戍一役實有奠基的功勞,這是新38師又一輝煌的戰跡,史詩般的榮譽。3月24日,新38師與50師會師細胞,隨後,又與新30師、50師會合,連下南社、南下、西保、南巴、南燕。3月底克猛岩、喬美,從而結束了反攻緬北最後一役。

李鴻率部轉戰印緬戰場,曆時三載,野人山、於邦、孟陽河、孟拱、八莫、芒友、臘戍,自北向南,長驅1000餘公裏,所有駐印軍反攻緬北最硬最艱難的戰場,無不留下他的赫赫戰績。其用兵講究神、速、勇。野人山避實就虛用的是一個“神”字。孟陽河穿插滲透講的是一個“神”字,奇兵飛度瓦鹿山,神兵搶奪鐵索橋使的是一個“神”字。於邦增援,孟拱解英軍之危,攻八莫疾馳200餘裏,連敵人也驚駭其神速。以孟陽河、孟拱、八莫、臘戍之險要,防守之堅固,敵軍之精銳,李鴻皆用之以武,武者“勇”也。李鴻率114團,為全軍之“常勝團”;李鴻接長新38師,孫立人一手創建的“常勝師”慶幸得人,新38師之榮光得以發揚光大。孫立人、李鴻在盟軍中威望日隆,孫立人被盟軍譽為“東方隆美爾”、“帝國司令”,李鴻被譽為“東方蒙哥馬利”、“常勝將軍”。

臘戍既下,緬北形勢已在我掌握之中,駐印軍反攻緬北整個任務已完成,新1軍軍部和各師主力集中臘戍一帶待命班師。據孫立人老部屬肖一葦回憶:中央軍事委員會政治部所屬演劇三隊曾赴臘戍慰問新1軍將士。第一場演出,孫立人、李鴻等將領均到場觀看,演出了多幕曆史劇《風波亭》,講的是嶽飛被陷風波亭的故事。當時坐在肖一葦身旁的一位軍部同事低聲對他說:“不祥之兆也!”話音雖輕,但語驚四座,令人不安。五年後李鴻陷獄,十年後孫立人蒙冤,難道自古忠良俱有此劫難嗎?

然而忠良畢竟是忠良,耿耿此心,嶽飛蒙冤,留下他的《滿江紅》、《五嶽祠盟記》;文天祥陷獄,留下他的《正氣歌》,此皆天地正氣。在緬甸戰場,新1軍和它的基幹新38師縱橫馳騁,無往不勝,揚我國威。然而孫立人、李鴻對國家民族的命運有自己深層次的思考,每當戰鬥餘暇,或漫步硝煙未盡的戰場,或巡視寒月下戒備森嚴的營盤,或軍帳內兩人相對縱談國事,一種對國家前途的憂思油然而生,在印緬三年所經所曆,對英美帝國的專橫、居高淩下,對蔣介石和政府要員的仰人鼻息,激起無限的憂憤。有感而發,孫立人寫下五律一首贈李鴻:

捧檄出神州,天涯作壯遊。

關山逢聚首,風雨感同舟。

束手非長策,依人豈善謀。

重溫西漢史,無語對班侯。

詩中既表達了孫、李二人的友誼,又表達了他們同仇敵愾、自立自強的民族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