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莫戰事正酣。
新38師指揮部,一派肅穆緊張的氣氛,孫立人正在這裏督戰,李鴻站在他的身邊,兩人專注地用望遠鏡觀察我炮火的彈著點。
“命令炮兵,步兵開始衝鋒,敵我距離近,必須準確觀察射擊,向敵腹地延伸,要保證步兵安全!”孫立人向身邊一位參謀下達命令。
“報告軍座:唐師長電報!”負責情報的參謀潘德輝雙手遞上一份剛收到電文,電文說新30師在八南公路與敵八個大隊遭遇,敵兩倍於我,我已奪取5338高地,敵我已惡戰數日,請派兵支援。孫立人看完,將電報交給李鴻。
李鴻陷入了沉思。在八莫外圍戰拉開不久,113團2營6連連長蔣元帶領全連突入日軍一個大隊指揮部,從繳獲敵人的文件中看到一份機密文件,蔣連長立即將文件送呈師長。經譯員譯出,原來是日軍司令部關於三個月防守八莫、死守待授的作戰計劃。孫立人看到這份作戰計劃後,立即製訂了一個“圍點打援”的作戰方案,著令李鴻加速對八莫的進攻,此之謂“圍點”,攻其必救!著命唐守治率新30師沿八南公路進軍,堵擊敵之援軍,相機進攻南坎,此之謂“打援”。“打援”是為了“圍點”。現在新30師與強敵遭遇,焉能不救。於是李鴻決定從圍攻八莫第一線上把112團撤下來,由陳鳴人團長率領,組成獨立支隊馳援新30師。
112團從左翼向5338高地迂回奔襲,12月23日,切斷敵軍之退路,與5338高地新30師夾擊敵軍,敵傷亡慘重。日酋山崎四郎大佐率殘部向南坎逃竄。我乘勝追擊,直搗南坎外圍。112團由南宛河岸的山嶺中穿插疾進,克南坎外圍克勞文機場、般康等據點。
李鴻攻克八莫後,即揮師南下,配合新30師攻南坎。這時,我軍已呈三麵包抄南坎之勢,欲合圍南坎末下之西南一角,李鴻乃派素有攔路虎之稱的新任114團團長彭克立當此重任。彭團與新30師89團相繼攀越南坎以西的古當山脈,到達瑞麗江畔。不意大雨滂沱,山洪暴發,河水驟漲,河岸由100餘尺擴為400餘尺,河中險灘怪石令人生畏。彭克立率先跳入水中,帶領部隊泅水過江。水寒刺骨,水流湍急,強渡過江後的將士回首望去,仍不寒而栗。渡江後部隊冒雨疾進,山路經雨水洗過光滑難行,時有人跌倒致傷,但部隊仍不避艱險繼續前進。1945年1月10日,114團與89團插入敵後,占領南坎西南森林地帶,南坎已陷入我四麵包圍中。1月11日,我發起對南坎的攻擊。15日,新30師克南坎。
南坎既克,李鴻率師進軍芒友,勢若奔雷,摧枯拉朽般連克巴蘭、般鶴、般托拉、卡機、墨哥、色納等二十餘據點,數日推進數百裏。1月21日,前鋒逼近芒友,並一一掃清芒友西北鬧陽、曼偉因、苗斯各據點,與反攻滇西的中國遠征軍53軍之前哨部隊會合。
1月21日,孫立人在苗斯114團團部召集軍事會議,李鴻、唐守治、葛南杉、史說、張炳言等新1軍各師將領參加,研究部署最後勝利即將來到前的軍事行動。會上,孫立人向李鴻說:“再過七天就是一·二八紀念日,我希望那一天在芒友升起我新1軍的軍旗。”會後,彭克立率114團向南帕卡快速突進,切斷芒友日軍退路,李鴻率師主力攻芒友。1月24日,向芒友發起猛攻,激戰四日,27日收複芒友。至此,滇緬公路與中印公路全線打通。
李鴻命令部隊進入芒友後,立即整頓街道市容,清除戰爭遺跡,在廣場上用彩色絲質降落傘搭起一座勝利會師觀禮台,觀禮台四周和中印、滇西兩條公路會合處,豎起巨幅橫額和張貼各種標語。1月28日,“一·二八”上海抗戰十三周年紀念日,中國駐印軍與滇西遠征軍會師盛典在芒友廣場隆重舉行。李鴻擔任盛典的總指揮。上午11時,會師典禮正式開始,駐印軍總指揮索爾登、遠征軍總司令衛立煌,以及鄭洞國、孫立人等高級將領,專程從重慶來參加盛典的陸軍大學將官班學員38人,在觀禮台就座。李鴻身著戎裝,佩戴中、美、英三國授予他的雲麾、銀星、十字等十餘枚勳章,莊嚴地發出“全場起立”,“升旗”,“奏中美兩國國歌”的口令。口令畢,軍樂隊奏起中美兩國國歌。台下席地而坐的駐印軍新38師113團和遠征軍53軍一個團,群情激揚,高呼“打到東京去!”“消滅日寇!”“會師東京!”等口號。
會師典禮不久,全長560公裏的中印公路和輸油管全線貫通,在芒友舉行了通車典禮,宋子文和美國總統代表魏德邁專程自重慶飛抵芒友,主持通車典禮。從此,源源不斷的軍備物資從印度運抵中國抗日後方。中國駐印軍特別是新38師將士們為之浴血三載的曆史重任,今天終於完成了。他們為國家為民族立下了不朽功勳。這條公路從構想到完成,史迪威作出了卓越的貢獻,為了紀念這位不朽的美國將軍,中印公路命名為“史迪威公路。”
令人遺憾的是,這次會師典禮和隨後舉行的“史迪威公路”命名通車典禮,卻缺席了一位不該缺席的人物——史迪威。
史迪威,回眸中國抗日戰爭曆史,一個不可淡忘的人物,請記憶三個關鍵詞:“中國通、花生米、喬大叔”。
中國通。太平洋戰爭的爆發,蔣介石看中了美國參戰這步棋,期望得到更多援助,他建議羅斯福總統派一位將軍來華,做他的參謀長。但同時提了一個條件:來者應是“一個沒有到過中國的軍人”。說穿了,他要的是一個聽他擺布的“中國盲”。令蔣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羅斯福派來的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國通。這位畢業於西點軍校的美國軍人,有著一連串的中國符號元素:專修過中文,居住過北京,擔任過修築山西鐵路的總工程師,美駐天津步兵團軍官,美駐華大使館武官……更重要的是他對中國國情、中國軍隊狀況的了解。史迪威有記日記的習慣,他總是把在中國的經曆和觀感寫在日記裏。基於對中國軍情的了解,他對中國軍隊有著極大的反差的評估。對中國士兵,他在日記中寫道:“他們吃苦耐勞,忍受生活物資的匱乏”,“中國士兵是出色的材料,不能因中國遭受災難而責怪普通士兵……是愚蠢的領導浪費和背叛了中國士兵的優秀品質。”對中國軍隊的將領他的評價是:“他們沒有道德勇氣,他們出奇的膽怯和過度的膽小慎微,他們誇大困難,高估敵人力量,為不履行職責而搬出種種借口。”他主張改善中國軍隊裝備,並將一部分援華裝備送交八路軍新四軍,他深信這些穿草鞋裝備不良的中國士兵,將可“與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的士兵相抗衡”。